面对李晓萌哭得发颤的肩膀,还有那句句带着哭腔的哀求。
陈青云眼神没有半分松动,只有一片沉得像寒潭的平静。
“我能理解你被赵贵生威胁的难处,也能接受你为了自保,转身投靠赵贵生背刺我。”
“可我绝不能原谅,你为了讨好赵贵生,把所有脏水都泼到诗雅身上,把诗雅亲手推向那个火坑。”
“你这样做,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李晓萌不甘心就这么被抛弃,被推开,带着几分刻意的骚媚。
大大咧咧往陈青云身上凑,手臂甚至想往陈青云胳膊上缠。
“青云男神,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背叛你了……”
“只要你别抛弃我,别让我没活路,我怎么样服侍你都愿意。”
“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可陈青云,只觉得脏,觉得恶心。
将李晓萌推开,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嫌弃。
“真的没必要,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再也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四个字,彻底击碎了李晓萌的幻想。
当李晓萌脸上的媚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不甘。
“陈青云……你他妈的,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你他妈的是什么清官?”
“其实,你和赵贵生哪个王八蛋,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老娘今天把话撂在这,你陈青云,当年在临江区就睡过我,到了苗侗自治州也没断过。”
“你今天要是敢真抛弃我,我就去市纪委,省纪委告你。”
“告你滥用职权,告你玩弄下属……”
陈青云原本就冷下去的心,此刻,彻底沉到了谷底。
“你威胁我?”
“没错……我他妈的……就是威胁你了……怎么样?”
李晓萌破罐破摔的疯狂,从眼底溢出来,连声音都带着发颤的狠劲。
“你睡过我,碰过我,把我拉上床,这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敢说没有吗?”
“如果你当初,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没碰过我半根手指头,我今天就算想威胁你,又有什么筹码?”
李晓萌说着,吼着,喊着,叫着,突然低笑起来。
笑声里,满是自嘲和怨毒,眼泪毫无预兆砸在地上。
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可这条路,是一步错,步步错踩出来的。
大学毕业那年,她抱着《信息技术工程》简历,跑遍整个招聘会。
却连个面试机会,都难以拿到。
甚至到现在,她还记得,面试hR说的那些话。
“小姑娘,不是我们不招你,工地上跟着调试设备、通宵改代码是常事,你一个女的,熬两晚就得请假,项目进度耽误了谁负责?”
“还有啊,你这岁数,正是要谈恋爱结婚的时候,万一入职了就怀孕生孩子,产假、哺乳假一轮下来,小一年没法好好干活。”
“我们招个人是来创造价值的,不是来给公司养闲人的,到时候还得给你付工资,我们图啥?”
她实在想不通,她都脱下了孔乙己的长衫,放下了大学生的脸面。
为什么连一个工作都找不到?
走投无路时,她听说考公稳定,咬咬牙报了个保过班。
交了八千块学费,结果培训班只开了三节课,老师连考试大纲都讲不明白。
她去要退款,却被机构老板指着鼻子骂,“自己笨还怪我们?考不上是你没那个命。”
后来,她自己抱着题库啃,凌晨三点的台灯下,演算纸堆得比课本还高。
笔试,她更是次次考第一,可一到面试就栽跟头。
后来才从别人嘴里听说,那个岗位早被市财政局局长的侄女,内定了。
没办法,她只能往临江区考。
好不容易进了信息技术科当小科员,把所有心思都扑在工作上。
上班从不迟到,报表做得比谁都细致,连科室的旧电脑坏了,都是她熬夜重装系统修好的。
可年底评优时,同科室那个天天摸鱼,只会跟科长撒娇的王姐。
却凭着一身骚气,被提拔成了副科,她连个口头表扬都没捞着。
那时,她也像刘诗雅一样,坚信只要认真工作,总能被看见。
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之后,又一次又一次给了一巴掌。
让她彻底明白,原来官场不是看能力的地方。
是看人脉,看眼色,看你肯不肯低头的地方。
她开始变了。
向陈青云献出了身子,也换来了想要的。
从临江区的小科员,调到苗侗自治州,工资也涨了。
本以为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陈青云死讯传来时,她慌了。
没了靠山,她又会变回那个,任人拿捏的小职员。
赵贵生向她抛橄榄枝时,她没犹豫。
不投靠他,难道等着被人踩进泥里吗?
明明她没错。
明明官场本来就是这样。
他投靠赵贵生,不过是想活下去、想往上走,这有什么错?
错的是,陈青云没死透。
错的是,陈青云回来坏了她的路。
“陈青云,我也不想逼你,可我想上位,想往上爬,就只能这么做。”
“是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把路都堵死了,只留了这一条脏路给我走。”
“你今天要是敢赶我走,要丢下我,要是敢断我的活路,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大不了,一起身败名裂,谁也别想好过……”
当陈青云听到李晓萌这番肺腑之言。
胸腔里,最后一点对李晓萌的旧情,彻底凉透。
“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你尽管去市纪委,省纪委告我。”
说罢,陈青云没有再看李晓萌一眼。
牵过还在发怔的刘诗雅,往门外走。
连一丝留恋,都没给李晓萌留下。
回土司小木屋的路上。
晚风裹着山林的湿凉,吹过来。
吹散了陈青云手里的尼古丁。
刘诗雅攥着陈青云的衣袖,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出口。
“你……你真的不怕李晓萌去告你吗?”
“毕竟你们……你们之前确实发生过关系啊……”
陈青云脸色依旧沉着,语气却淡了些,“她能不能走到市里,省里,还不一定呢。”
这话,让刘诗雅停住脚步,手不自觉捂住嘴。
“不是吧……你难不成……要对晓萌她……”
“想什么呢?”陈青云没等刘诗雅说完,就皱着眉打断。
“谁说要杀人灭口了?”
“这件事你别管,也不用替我担心。”
刘诗雅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低下头,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
“对……对不起,之前是我太固执。”
“总觉得官场该是干干净净的,还误会你做事不择手段,甚至跟你发脾气……”
“现在才知道,是我太天真了。”
陈青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刘诗雅。
月光落在刘诗雅沾着泪痕的脸上,显得格外柔软。
陈青云抬手,轻轻擦去刘诗雅脸颊上,还没擦干净的污渍。
“道理说一万遍,都不如自己亲身经历一次黑暗来得透彻。”
“你现在明白,不算晚。”
“有我在,不会让你再走弯路,也能让你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刘诗雅听着这话,脸颊慢慢染上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悄悄往陈青云身边靠了靠,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谢谢你……这次是你救了我,我也彻底想通了,以前都是我不对。”
“我决定了,以后好好跟着你干……也……也把自己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