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针锋相对，归途生变
临时仓库内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油脂，闷得人喘不过气。林辰新调整的方剂似乎起效更快，几个病情最重的孩子高烧渐退，抽搐停止，虽然虚弱，但生命体征趋于平稳。这变化让原本持怀疑态度的本地医护人员态度明显转变，开始主动配合楚瑶和李晓芸分发汤药。
马库斯主任再也没提“原始巫术”这个词，他沉默地跟在林辰身边，看着他以快得眼花缭乱的手法施针，眼神复杂。当林辰用三棱针在一个孩子指尖、耳尖快速点刺，放出几滴浓黑粘稠的血，孩子原本憋得青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时，马库斯终于忍不住，用生硬的英语问道：“这……这是什么原理？”
林辰头也没抬，手下动作不停，消毒针具准备下一个。“疫毒炽盛，侵入营血，淤塞脉络。放血是为了泄热解毒，给邪气以出路。相当于……为你们西医说的过度炎症反应和微循环障碍，打开一个物理泄压阀。”
他用对方能理解的现代医学概念做了个粗浅比喻。马库斯似懂非懂，但看着那孩子确实好转，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递上一卷干净的纱布。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卡鲁姆官员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比之前更加惊慌：“林医生！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很多村民！他们把仓库围住了！”
众人脸色一变。江若彤眼神瞬间锐利，对身边两名队员打了个手势，三人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仓库门口和窗口警戒位置。
“怎么回事？”林辰稳住心神，沉声问。
“是……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他们听说这里来了外国医生，能治‘卡波西疹’，都带着病人过来了！人太多了，我们的人拦不住！”卡鲁姆急得满头大汗。
林辰走到仓库门口，透过江若彤让开的缝隙向外看去。心头也不由得一沉。
只见仓库外的空地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起码有上百之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很多人脸上、手臂上带着明显的疱疹，更多的人则抬着、背着、搀扶着奄奄一息的亲人。他们眼神浑浊，充满了绝望、期盼，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几个维持秩序的本地警察被挤得东倒西歪，形势一触即发。
“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给我药！求求你给我药！”
“为什么只救里面的人？我们的命不是命吗？”
哭喊声、哀求声、愤怒的质问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仓库薄弱的墙壁。
“林辰，怎么办？”楚瑶走到他身边，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脸色发白。他们的药品本就捉襟见肘，面对这突然涌来的大量病患，简直是杯水车薪。
秦雨烟快速查看着电脑上的物资清单，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剩下的草药，就算只熬最基础的汤剂，也支撑不了这么多人一天。”
夏晚晴下意识地握紧了摄像机，镜头对着外面的人群，记录下这绝望的一幕。
马库斯主任脸色难看地低吼：“卡鲁姆！我早就说过要控制消息！现在好了，局面失控了！一旦发生骚乱，我们谁都走不了！”
卡鲁姆急得直跺脚，语无伦次：“我……我也不知道消息传得这么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辰身上。
林辰看着外面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求生欲，脑海中闪过师父玄机子的教诲——“医者，见众生苦，如己身苦。”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药味、汗味和绝望的味道，沉入丹田，压下了心头的波澜。
“若彤，守住门口，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冲击仓库，但……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明白。”
“卡鲁姆先生，”林辰转向六神无主的官员，语气斩钉截铁，“立刻联系你的上级，以及任何你能联系上的援助机构！说明这里的情况，我们需要大量的基础医疗物资，消毒剂、干净的饮用水、食物！立刻，马上！”
“好，好！”卡鲁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慌忙跑去拿卫星电话。
林辰又看向马库斯：“马库斯主任，请你和你的医护人员，立刻在外面的空地上，按照病情轻重缓急，对这些人进行初步分诊！危重优先，儿童妇女优先！我们需要建立秩序！”
马库斯愣了一下，看着林辰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一咬牙：“好！我去！”他带着几个本地护士，鼓起勇气走向门口。
“楚瑶，雨烟！”林辰语速极快，“集中我们所有剩余的草药，熬制大锅的‘普济消毒饮’！药效不够，就用针灸补！张志远，李晓芸，你们协助，重点用针灸处理高热和抽搐！我们要用最小的资源，救最多的人！”
“是！”几人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
林辰最后看向夏晚晴：“晚晴，用你的镜头，把这里真实的情况拍下来，发回国内！我们需要让外界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夏晚晴重重点头，调整镜头，开始拍摄外面混乱而凄惨的景象。
安排完一切，林辰走到仓库门口，面对黑压压的人群。江若彤警惕地护在他侧前方。
林辰运起一丝内力，声音清晰地传了出去，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各位乡亲！请安静！”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骚动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这个陌生的东方面孔上。
“我是医生！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人！”林辰目光扫过人群，语气沉痛而坚定，“但是，我们的药物非常有限！如果大家一拥而上，谁也救不了！请相信我们，配合我们的医护人员进行分诊！危重的病人，孩子，我们会优先救治！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清澈而坦诚。人群中一些躁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信任和期盼。在马库斯和本地警察的努力下，混乱的人群开始艰难地排起歪歪扭扭的队伍。
林辰转身回到仓库，立刻投入到对危重病人的抢救中。他的身影在病患间穿梭，银针在他指尖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落下都精准无比。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但他眼神依旧专注。
然而，资源的匮乏是残酷的现实。汤药很快见底，针灸虽然能应急，但无法替代药物对病毒的持续压制。眼看着一些刚刚稳定下来的病人情况又开始反复，一股无力的感觉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夏晚晴突然举着卫星电话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振奋：“林辰！国内联系上了！苏总说，第一批紧急调配的药材和防护物资已经装机，最快明天凌晨就能空运到达！另外，她动用关系联系上了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一个分队，他们正在邻国，表示可以尽快赶来支援！”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剂，让疲惫不堪的众人精神一振。
林辰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缓和。他看了一眼外面依旧漫长的人群，又看了看仓库内亟待救治的孩子，沉声道：“坚持住，援军很快就到。”
他必须稳住这里的局面，也必须尽快回国。非洲的疫情是漫长的战役，而国内监狱里，那条毒蛇的獠牙，已经即将露出。
就在林辰全神贯注为一个孩子施针时，他没有注意到，仓库外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穿着破旧夹克、眼神闪烁的干瘦男人，正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然后悄然退入了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