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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冰冷潮湿的黑暗中,如同凝固的寒冰,沉重得令人窒息。洞窟外,大海的低吼是唯一的背景音,单调而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更漫长的时间,倚靠着岩壁滑落在地的路凛,浓密的眼睫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般地剧烈一颤!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如同毒藤将他瞬间缠绕勒紧,硬生生将他从彻底的沉沦中拽了出来!剧痛占据了一切——空间力量透支撕裂灵魂的虚无剧痛,晶核枯竭近乎熄灭带来的本源空虚,还有身体上遍布伤口的撕裂灼烧感!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带着血腥味。他几乎是靠着求生的本能,猛地咬紧牙关,才没有发出更大的声音。意识碎片在痛楚的漩涡中艰难拼凑:洞窟、契约、江月汐…追兵!

猎鹰般的黑瞳骤然凝聚,锐利如昔扫过洞口方向。光线依旧昏暗,但海浪声似乎并无急促变化。洞内深处那个蜷缩的身影——江月汐,她的气息微弱却平缓,胸脯有极其缓慢的起伏,似乎还沉浸在契约带来的精神修补与身体自我保护机制中。

“还活着…”这两个字在心间重重落下,是此刻唯一的支撑。路凛强迫自己忽略全身叫嚣的痛苦,艰难地撑起身体。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如同凌迟。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角冷汗涔涔。

必须先恢复一丝力量!

他闭上眼,摒弃杂念,集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念,全力沟通胸前那颗幽蓝的星辰。光芒暗淡得像快燃尽的炭火,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异常艰难。空间力量更是枯竭得如同一片干涸龟裂的河床,汲取不到一丝湿意。修复,此刻只能专注于修复!晶核的光芒在他全神贯注的引导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滴地渗入那些被巨大爆炸冲击撕裂的脏腑伤口中。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如同在沙漠中用羽毛蘸水去浇灌一片焦土。身体的虚弱和灵魂的刺痛不断撕扯着他的意志,但他纹丝不动,如同钉死在岩石之上,仅靠着非人的意志维持着这脆弱的循环。丝丝缕缕的晶核之力终于艰难地覆盖了最致命的几处脏器裂口,暂时阻止了它们进一步恶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喘息。但更重的内伤和枯竭的力量核心,依旧沉疴难起。

就在这时——

洞外的海浪声中,突然夹杂进一丝截然不同的、极细微的金属刮擦声!

路凛的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他猛地睁开眼,瞳孔缩成一点寒芒!那声音…是某种攀爬装备,或利爪?正在沿着海岸线的陡峭岩壁移动!距离…大概在洞口之外数十米处徘徊!

神代宗一郎的人!搜索果然没有停止!

几乎在他做出判断的同时,一股微弱的、极富韵律的能量波动从洞窟深处——江月汐躺卧的地方传来!如同平静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一圈肉眼无法察觉的“水纹”悄然扩散,瞬间充盈了整个洞穴。这股力量极其内敛沉静,带着大海深邃的迟滞感——是“渊流之握”残余的力量,在主人无意识状态下感知到外界威胁而产生的应激反应!并非主动防御,更像一种自然的能量场的迟滞弥散。

神奇的是,这股力量并非隔绝探查,而是极其自然地同化了洞内一切气息!湿咸的海水味、血腥气、甚至是路凛刻意压制的微弱空间能量波动,在这股似有若无的“水膜”覆盖下,都完美地融入了外界的环境背景噪音与海风水汽之中!仿佛他们不存在,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潮湿空洞的岩石凹坑。没有任何突兀的力量痕迹泄露出去!

路凛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没有丝毫放松,精神高度凝聚在洞口方向。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个沉重的脚步声在洞口斜上方那片布满苔藓的凸起岩脊上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用某种侦测仪器反复扫视着下方这片地形。仪器发出轻微持续的嗡鸣,但显然被那层无形的、迟滞的环境力场所干扰,无法捕捉到任何有效生命信号。脚步声在原地逡巡了大约几十秒,最终带着一丝不甘和困惑继续向着远处攀爬而去,金属刮擦声渐渐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海风中。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良久,再也听不见任何异响,洞窟内才只剩下海浪冲刷岩石的单调韵律。

呼…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被路凛极其缓慢地吐出。绷紧的肌肉如同抽去了筋骨般瞬间松弛下来,额角刚刚褪下的冷汗又瞬间密布。高度紧张下的短暂爆发,几乎榨干了他刚刚恢复的那一丁点精力。

目光投向洞窟深处。江月汐依旧在昏睡,但她的眉头似乎无意识地舒展了一丝,那股维持着能量同化的“渊流之握”气息也渐渐趋于平稳,如同落潮般缓缓回落、隐匿进她的身体深处。路凛黑沉的眼底掠过一丝思索的光芒。这能力…在无意识状态下竟能达成如此完美的环境同化效果,简直是潜踪匿迹的天然屏障。但代价…他想到契约时感受到她体内那近乎崩坏的创伤核心。每一次能力逸散,都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是真正的饮鸩止渴。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穿透海面厚重的阴霾,灰蒙蒙地洒向悬崖峭壁时,江月汐终于在体内力量平复的韵律中悠悠转醒。

意识回归的瞬间,剧痛与虚弱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不同于上次醒来的混沌迷茫,这一次,一种奇异的“安稳感”隐约存在于意识深处。仿佛灵魂深处多了一道无形的支撑墙,让她在这无边无际的苦痛虚脱之海中,抓到了一根漂浮的木桩。这让她对痛苦的感知变得“清晰”起来,而非完全被淹没。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倚在岩壁旁的路凛身上。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数道伤口触目惊心。他闭着眼,胸膛起伏微弱,似乎仍在尽力恢复或抵抗痛苦。然而,让她心弦一震的是——在他胸前那点微弱搏动的幽蓝晶核深处,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错觉般的深蓝水韵,正随着晶核光芒的明灭而若隐若现!这水韵的波动频率…竟与她体内那核心处的渊流之握隐约产生着难以言喻的呼应?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同源感,微妙地抚慰着她意识中不断躁动翻腾的力量乱流。这就是契约的锚点?他所说的……那一点点支撑?江月汐的目光凝滞在那个闪烁着水色幽芒的光点上,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深蓝色的眼底却仿佛碎裂的坚冰缓缓沉入海底,沉淀出无声的复杂。契约已成,深渊同行。

“……神代的人?”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声。

路凛猛地睁开眼,眼神精准地捕捉到她,点点头:“昨晚搜过这片崖壁,被你的力量影响判断,走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洞口的微光,“白天,我们需要动一动。”

“去哪?”江月汐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找个能见光、更干燥些的背风窝。”路凛的声音沉缓而清晰,“这里潮气太重,血腥味虽然淡了但还在散。晚上能避一避,白天…躲不过更细致的搜查。”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走,体力耗尽前必须找好地方,为进城做准备。”

江月汐沉默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过的肩膀和虚弱无力的身体,又看了看路凛那双虽然疲惫却燃烧着坚毅星火的眼眸。深渊同行…这就是深渊同行。

“嗯。” 她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音节。没有选择。唯一的生路,是拖着残躯,跟紧眼前这个人,在这道曙光初绽却依旧危机四伏的海岸线上寻一条血路。

当惨淡的日光终于艰难地刺破阴云,将悬崖和下方堆叠的嶙峋怪石投射出长而狰狞的阴影时,两个相互扶持的身影如同受伤的岩兽,无比艰难地离开了那个隐藏着契约秘密的狭窄湿洞,沿着阴影最浓重的角落,无声地滑入嶙峋的乱石丛中。他们的脚印很快被涨起的潮水吞没,只留下冰冷的海风,一遍又一遍地吹拂着光秃秃的岩壁。危机如影随形,恢复之路遥遥无期,但离开这里,至少是为了活着抵达潮生城必须踏出的第一步。

灰蒙蒙的潮生城轮廓,在遥远的海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