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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原罪君王在东京 > 「Chapter 19 嫉妒造物与了结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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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嫉妒造物与了结的棋局」

……

此时,「世道」之内。

空气仿佛凝结成了有形的、沉重而透明的琥珀,压迫得人胸腔发闷,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额外的力气。

水野凉子深深地低着头,几乎要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柜台上,手中机械地、反复地擦拭着同一个早已光可鉴人、映不出丝毫尘埃的角落。

内心的恐惧如同活物般的毒藤,在她心脏周围缠绕、收紧,几乎要勒断她的呼吸。

她不敢去想象,那位被神渡准视为“烦人的蚂蚁(うざいアリ)”的九条警部补,接下来将会遭遇何等超乎想象的、可怕的“解决”方式。那种未知,比已知的恐怖更令人胆寒。

就在这片几乎要令人疯狂的死寂中,神渡准忽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

凉子的心脏猛地一抽搐,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看着世屉并未走向门口,而是转身,走向店铺最深处那扇她从未被允许进入、也从未见过开启的储物间。

那扇门在他靠近时无声地滑开,里面是更深沉的黑暗,仿佛连通着另一个维度。

紧接着,在凉子惊恐万分的目光中,世屉从那片浓郁的黑暗里,拖出了一具——东西。

那是一具等身大小的木制人形(木质人偶)。关节是古老而简单的仕口(しくち-榫卯)结构,活动起来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面部光滑一片,没有任何五官的雕刻,如同一个尚未被赋予灵魂的空白容器。

身体部分也只是用斧凿粗略地劈出了大致的人形轮廓,粗糙而原始,看起来比服装店里那些精致的展示模特还要简陋无数倍,却散发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非人气息。

世屉将这具粗糙的木偶立在店铺中央,空无一物的脸孔恰好“朝向”脸色惨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景象的水野凉子。

「见ていろ。」

(看着。)

他淡淡地抛下一句话,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在进行一项普通的演示。

随后,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

在他的指尖前方,空气开始微微扭曲,一丝肉眼极难察觉的、粘稠而暗绿的光芒开始凝聚。

那光芒并不耀眼夺目,反而像是某种沉淀了无数负面情绪的瘴气,散发出一种令人从心底感到极端不适的气息——

那是一种看到他人拥有自己所渴望之物时,从灵魂最阴暗角落滋生出的、扭曲的、病态的渴望与憎恨疯狂交织的感情。

是渴望成为对方,渴望占有对方的一切,渴望超越对方,却又因无法实现而彻底扭曲的原罪。

七大原罪之一的【嫉妒(Invidia)】的一丝微末力量,被具现化于此。

水野凉子看到,他将这丝蕴含着“渴望成为”、“扭曲模仿”本质的暗绿光芒,在那木偶那光滑空白、仿佛在无声呐喊的面部的迅速点了两点。

下一刻,令水野凉子毛骨悚然、永生难忘的骇人景象发生了!

那具粗糙的木偶,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之源的粘土。

开始剧烈地、令人不安地蠕动、变形!

构成其身体的木质纤维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独立的生命和意志,发出细微却密集的“噼啪”声,疯狂地分解、再构成!

它的身高、肩宽、体型比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调整、变化;

模拟人类皮肤的纹理、毛孔、甚至细微的汗毛都凭空细致地生成出来;

黑色的短发如同加速生长的水草般冒出头皮;

五官的轮廓如同被无数只无形的、最精密的刻刀同时雕琢般,迅速浮现、变得清晰——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甚至不到十秒钟!一个活生生的、穿着某所私立高中制服、嘴角还自然挂着一丝标志性轻浮笑意的田中哲也,赫然站立在了「世道」衣铺的中央!

他甚至极其自然地眨了眨眼,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脚关节,喉咙里发出清晰的、带着这个年龄段少年特有腔调的声音,语气里还带着点惹人厌的、自以为是的口吻:

「っ……どこだよここ?俺、なんでこんなとこにいるんだ?」

(啧,这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儿?)

声音、语调、关东腔的口音、甚至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混着些许愚蠢和戾气的不良气质……

这都与凉子那个夜晚在巷口惊鸿一瞥所见的、那个拦路挑衅最终却灰飞烟灭的少年,一模一样!毫无差别!仿佛时间倒流,那个本该消失的人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きゃあっ——!」

(咿呀——!)

水野凉子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

她如同被滚水烫到般猛地向后踉跄倒退了好几步,脊背重重撞在身后的金属货架上,震得几件悬挂着的昂贵大衣剧烈摇晃。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如同暴风雨中无助的树叶,眼睛瞪大到几乎要裂开,无边的震撼与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没,大脑一片空白。

创造!这是真正的、凭空创造生命!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杀人”那种层次的恐怖,这是属于神话领域的力量!是凡人连想象都无法触及的禁忌!

世屉对凉子几乎崩溃的反应完全视若无睹,仿佛她只是背景里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他只是将淡漠的目光转向那个新生的、活生生的“田中哲也”,用吩咐般的语气说道:

「お前の名前は田中哲也だ、お前はいくつかのことを见つめ直し、更生することを决意した,最近の期间、近くの山でキャンプをしながら人生について考えていました、人生について思索を巡らせていた,今から、四ツ谷三丁目付近のコンビニ前で座っていろ。」

(你的名字是田中哲也,你因为一些事情想通了,决定改过自新,过去这段时间在附近的山里野营思考人生,现在,你去四谷三丁目附近的便利店门口坐着。)

“田中哲也”脸上极其逼真地闪过一丝困惑,但随即眼神迅速变得“清澈”而“诚恳”,甚至还带着一种幡然醒悟般的激动,重重地点了下头:

「はい!ボスの言う通りです!俺、前は本当にクズだった!もう心を入れ替えます!四ツ谷、ですね!今すぐ行きます!」

(嗯!老板你说得对!我以前太混蛋了!我已经洗心革面了!四谷是吧!我这就去!)

他的表情转变自然流畅,情绪饱满,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深刻彻底的灵魂洗礼与忏悔。

说完,他甚至不需要进一步的指令,就主动而自然地拉开那扇沉重的店门,步伐轻快甚至带着点“重新做人”的朝气,一步踏出,便离开了世道之内,朝着世道之外,名为四谷的方向而去。

他戴好了压低的鸭舌帽和口罩,如此一来走出世道的他即使被人目击和被摄像头拍到,也无法断定着就是田中哲也从世道店铺内走了出来。

店铺内,只剩下惊魂未定、几乎要虚脱瘫软在地的水野凉子,和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神渡准。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那暗绿光芒带来的、令人不适的嫉妒余味。

「あれ……あれは……」

(那……那是……)

凉子牙齿疯狂地相互撞击,发出“咯咯”的声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舌头。

「空っぽの器だ,书き换えられた设定だ,诠索好きな调査を镇めるための道具に过ぎない。」

(一个空壳,一段被修改的设定,一个用来平息无聊调查的工具。)

世屉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解释一件物品的基本功能,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本来の堕落した魂とは无関系だが、あらゆる物理的検査与世俗的认识の面では、彼こそが『田中哲也』だ——『更生した』田中哲也なのだ。」

(他与原本那个劣迹斑斑的灵魂无关,但从任何物理检测和凡俗认知层面,他就是‘田中哲也’,一个‘改过自新’的田中哲也。)

……

当天傍晚,残阳如血。

警视厅内,正因为案件毫无进展而焦头烂额、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九条阵,桌上的内部通讯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那些依旧被命令留守在四谷区域进行例行询问和排查的下属打来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几乎是狂喜的颤抖:

「九条警部补!见つかりました!田中哲也です!四ツ谷三丁目のコンビニ前にいます!本人曰く、最近の期间、近くの山でキャンプをしながら人生について考えていました!更生することを决意したそうです!无事です!完全に!」

(九条警官!找到了!田中哲也!他在四谷三丁目的便利店门口!他说他过去这段时间在附近的山里野营思考人生!决定改过自新了!人完全没事!)

九条阵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瞳孔因极度震惊而剧烈收缩。

找到了?!在四谷?!改过自新?!

神渡准那天看似随口一提、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般的荒谬话语,竟然……一字不差地……成真了?!

他立刻带上几名下属,风驰电掣般地驱车赶了过去。

果然,在那个便利店的灯光下,“田中哲也”活蹦乱跳地、好端端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态度良好得近乎模范,对答如流,逻辑清晰地解释了自己所谓的“静思”过程和“悔过”的心路历程,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愧和决心。

没有任何被胁迫、被控制的迹象,随行警员进行的快速身体检查也显示其完全健康,没有任何外伤或营养不良。

所有之前的疑点,失踪数日的空白,似乎都被这个离奇却又在表面上完美“合理”的解释给硬生生填上了。

虽然九条阵那根深蒂固的刑警直觉依旧在脑海深处隐隐作响,尖锐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顺利得过分、巧合得诡异,但人确实是找到了,活生生的,没有任何受害迹象。

上司那边如山压顶的压力瞬间解除,闻讯赶来的田中夫妇喜极而泣,两人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

所有的程序似乎都可以就此走完,案件可以以一个“圆满”的结局结案处理——没有人愿意再多节外生枝,警察们也只是拿着工薪度日的普通人。

包括你啊,九条阵。

「引き上げろ。」

(收队。)

九条阵长长地、极其复杂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许久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搬开。

尽管这石头被搬开的方式是如此诡异、如此违背常理、如此地让他心底发寒。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焕然一新”、正与父母相拥的田中哲也,摇了摇头,将满腹无法解释的疑团和一丝莫名的、冰冷的寒意强行压下,转身带着队伍离开。

……

「世道」衣铺内。

世屉通过某种无形的、超越距离的视线,冷漠地“看”着四谷三丁目便利店前所发生的一切,看着九条阵那如释重负却又疑虑重重的背影最终离去。

【尘は落ち着いた。】

(尘埃落定。)

他的内心如同亿万年来不曾动摇的深海,毫无波澜。

水野凉子在一旁,依旧无法从之前那神迹(或者说魔迹)般的震撼中恢复过来,身体依旧残留着轻微的颤抖。

她看着神渡准那淡漠如冰雕的侧脸,终于彻底地、绝望地明白,自己此刻所效力的、所依附的,究竟是何种彻底超越凡人理解范畴的、如同造物主般的恐怖存在。

他不仅掌控死,更能随意创造生,并且肆意改换其原有的人格……!!

敬畏,已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入了她灵魂的最深处,再也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