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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本源、对峙与破产抉择

米娅体内爆发出的、那撼天动地的白金色光之洪流——被浪涛引航员凯尔索失声称为“本源心光”的力量,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曙光,以绝对而温柔的强势,瞬间改写了战场。

侵蚀她与生命古树之心的“原初之暗”被强行驱散、净化;喷涌的深渊魔潮被强行掐断、压回裂谷深处;狼藉的战场被治愈的光雨笼罩,伤者愈合,大地回春;甚至连地底那失控暴走的泰坦核心,都被强行抚平了躁动,暂时恢复了沉寂。

这近乎神迹的一幕,震撼了战场上所有幸存者,无论是闪耀金币领的军民,还是天空中的浪涛舰队,甚至包括那头暴躁的辉光巨龙。绝望的灭顶之灾,竟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然而,这奇迹的代价是巨大的。

释放出这超越理解的力量后,米娅如同燃尽了最后一丝烛芯,小小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冰冷而脆弱,呼吸微不可闻,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风中。那白金色的、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创造意志的光流褪去后,留下的是一具几乎被掏空的、濒临崩溃的躯壳。

“米娅!!!”莱昂·阿波卡利斯肝胆俱裂,紧紧抱着怀中那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冰冷的小小身躯,感受着她微弱到极致的生命波动,巨大的恐惧和心痛几乎将他吞噬。他疯狂地将自己那点微薄的混沌魔力注入米娅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快!治疗药剂!所有的!全部拿来!”他对着通讯水晶嘶声咆哮,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格温手忙脚乱地掏出所有珍藏的、来自矮人盟友和浪涛援助的高级治疗药水,不顾一切地灌入米娅口中,但药水却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根本无法被吸收!她的身体仿佛拒绝了一切外来的、常规的治疗能量!

“没用的!”塔莉娅巨大的龙头凑了过来,琥珀色的竖瞳中充满了罕见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她消耗的不是普通的生命力和魔力…是…是更本源的东西!寻常药物根本补不回来!这小不点猫…她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就连见多识广的辉光龙族,也对“本源心光”感到陌生和震惊。那力量层次太高,高到超出了常规魔法的范畴,触及了某种…世界的底层规则。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引擎的嗡鸣声。数艘浪涛的小型悬浮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降落在裂谷边缘,将莱昂、格温和昏迷的米娅隐隐包围。引航员凯尔索在一队精锐浪涛战士的护卫下,快步走来。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冰冷和镇定,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难以抑制的、近乎狂热的探究欲望,死死地盯着莱昂怀中的米娅。

“男爵阁下,”凯尔索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心锁’个体的状态极不稳定,其能量特征发生了…超越认知的异变。常规手段无法对其进行有效干预。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彻底评估此次异变对地脉稳定性的潜在影响,浪涛要求立刻将其转移至旗舰‘深蓝先知号’,由我们的‘潮汐祭司’和‘星象医官’进行最高级别的监护和诊断。”

他的话语听起来冠冕堂皇,充满了“负责任”和“专业”的态度,但其中蕴含的强势和掌控欲,却让莱昂瞬间寒毛倒竖!

交出米娅?交给这群目的不明、深不可测的浪涛?绝无可能!

“不劳引航员阁下费心!”莱昂猛地将米娅紧紧护在身后,尽管身体因脱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眼神却如同护崽的雄狮,充满了决绝的警惕,“米娅由我们自己照顾!闪耀金币领有自己的医师和萨满!”

“男爵阁下,请认清现实!”凯尔索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压迫感,“她刚才释放的能量层级远超你们的处理能力!其生命体征正在急剧衰竭!任何延误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甚至…引发更灾难性的能量反噬!浪涛拥有最先进的生命维持技术和应对此类‘超规格现象’的经验!这是唯一能救她的方法!”

他身后的浪涛战士无声地向前逼近一步,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幽蓝的魔法光泽,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吼猛地炸响!塔莉娅巨大的龙首猛地低垂,挡在了莱昂和浪涛队伍之间,灼热的龙息喷吐在凯尔索面前的空地上,烧熔出一片焦黑的痕迹!她琥珀色的竖瞳冰冷地锁定着凯尔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暴躁!

“咸鱼!你想抢本公主的…呃,本公主罩着的小猫?!”塔莉娅的声音如同滚雷,充满了蛮横的护短意味,“谁允许你们碰她了?!给本公主滚远点!不然把你们的破船都拆了塞进海沟里!”

龙威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浪涛战士们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武器纷纷抬起对准了巨龙,但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凯尔索面对巨龙的威胁,脸色丝毫不变,只是微微抬起手,示意部下稍安勿躁。他的目光越过塔莉娅,依旧落在莱昂身上:“辉光龙族阁下,您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对于这种涉及生命本源和规则层面的创伤,恐怕也束手无策吧?浪涛的提议,是基于最理性的判断。还是说…您宁愿眼睁睁看着这珍贵的‘心锁’因您的固执而消亡?”

他的话如同毒针,精准地刺中了莱昂内心最深的恐惧。塔莉娅也一时语塞,她确实对米娅的状况感到棘手,龙族的恢复能力强大,但那更多是针对物理损伤和能量消耗,对于这种触及“本源”的枯竭,她也无能为力。

莱昂的心在疯狂撕扯。他无比清楚,将米娅交给浪涛,无异于羊入虎口。浪涛对米娅的兴趣绝非单纯的救治,他们必然想借此机会彻底研究甚至掌控“心锁”的秘密。但…如果拒绝,米娅可能真的会…他会永远失去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僵局中——

“少爷!”阿尔弗雷德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跟着几名抬着担架的矮人医师,“让我们试试!领地的老萨满和图腾医师已经到了!他们或许有办法!”

几名穿着传统羽毛斗篷、脸上涂着油彩、身上挂满各种草药袋和骨符的老萨满快步上前,他们无视了浪涛的威胁和巨龙的威压,眼神凝重而专注地查看米娅的状况。其中一位最年长的萨满伸出手,指尖散发着柔和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绿色光晕,轻轻按在米娅的额头上。

“生命的火苗…极其微弱…仿佛被狂风摧残后的余烬…”老萨满声音沙哑,充满了忧虑,“但…大地母亲的气息似乎还能与她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她的根,还连接着这片土地…”

他抬头看向莱昂,眼神坚定:“男爵大人,我们需要立刻将她带到生命古树之心旁边!那里的生命能量最浓郁,或许能温养她的本源,为她争取时间!但能否苏醒…能否恢复…要看她自己的意志和…造化了…”

老萨满的方法听起来原始而渺茫,但这却是莱昂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不将米娅交出去的希望!

“好!就去裂谷!”莱昂毫不犹豫地点头,抱起米娅就要往生命古树之心的方向冲。

“男爵阁下!”凯尔索厉声阻止,上前一步,“你这是拿她的生命冒险!浪涛的医疗条件…”

“引航员阁下!”莱昂猛地转身,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异常冰冷,“米娅是闪耀金币领的子民!她的安危,由我,由这片土地来决定!不劳浪涛费心!如果你们真想帮忙,就请立刻履行协议,彻底净化裂谷残留的深渊能量,修复地脉创伤!这才是确保‘稳定’的正道!”

他直接搬出了协议,将了凯尔索一军。浪涛以“监管稳定”为名介入,此刻优先处理裂谷和地脉问题才是他们的“职责”。

凯尔索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死死盯着莱昂,仿佛要将他看穿。空气中的压力陡增,浪涛战士们的手指微微扣紧了扳机。

塔莉娅不耐烦地甩动尾巴,砸裂地面,发出警告的低吼:“咸鱼,没听到吗?赶紧去干你们的正事!别在这里碍眼!不然真不客气了!”

最终,凯尔索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眼中的厉色,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很好。既然男爵阁下执意如此,浪涛尊重你的选择。但请注意,如果因你的决定导致‘心锁’个体消亡或引发二次灾难,一切后果将由闪耀金币领独自承担。浪涛将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维护稳定的权利。”

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挥手:“第一、第二小队,立刻对裂谷进行深度净化和结构加固!测绘师兰德尔,带人下到地底,评估泰坦核心状态!其他人,撤回舰队待命!”

浪涛的队伍如同潮水般退去,执行命令,但那种无形的监视和压力,却丝毫未减。

莱昂抱着米娅,在格温、阿尔弗雷德、老萨满和矮人医师的护卫下,艰难地穿越依旧混乱的战场,再次来到裂谷边缘。生命古树之心悬浮在谷底,翠绿色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显然也受到了冲击和消耗,但依旧散发着磅礴的生命气息。

老萨满们立刻围绕着生命古树之心,开始布置古老的图腾法阵,吟唱起低沉而悠远的祷文,引导着精纯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注入米娅体内。

米娅冰冷的身体似乎微微回暖了一丝,呼吸依旧微弱,但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仿佛被一股温暖的力量轻轻托住了下沉的灵魂。

莱昂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紧紧揪着。这只是暂时的维系,远非治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阿尔弗雷德,立刻清点伤亡,组织人手救助伤员,收殓遗体,安抚民众。”

“格温,协助巴里克队长,重整防线,警惕王室军队和魔物可能的反扑。”

“布琳,伊莎贝拉!”他看向匆匆赶来的两位女孩,“地底情况怎么样?核心稳定了吗?”

伊莎贝拉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少爷!核心暂时平静了!但…但那块奇怪的星辰碎片还嵌在上面!能量特征极其不稳定且未知!浪涛的人已经下去了,正在试图检测,但被我们的人拦在了大厅外面!没有您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核心!”

“做得对!”莱昂点头,“盯紧他们!任何操作都必须经过我们同意!另外,尽快分析米娅爆发时的能量数据,还有…那所谓的‘本源心光’和‘原初之暗’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需要情报!”

“明白!”伊莎贝拉和布琳立刻领命而去。

莱昂最后将目光投向天空中的浪涛舰队和…正在裂谷上空盘旋,似乎有些无所事事的塔莉娅。

“殿下,”他通过通讯水晶,语气复杂地开口,“感谢您刚才的援手。”

“哼!少来这套!”塔莉娅不爽地哼唧,“本公主只是看不惯那群咸鱼嚣张的样子!还有,我的亮晶晶呢?!补偿呢?!为了帮你们打架,我的鳞片都刮花了好几片!消耗的能量够我睡一百年了!亏大了!必须加倍赔偿!”

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依旧不忘讨价还价。

莱昂苦笑:“殿下放心,答应您的一定兑现。库房里的所有魔晶石和宝石,您随时可以取用。另外…能否请您…暂时守护在裂谷上空?我担心浪涛或者…其他东西,会对生命古树之心和米娅不利。”

他知道请动这尊大佛需要代价,但现在,塔莉娅的武力是最大的威慑。

塔莉娅歪着巨大的脑袋想了想,裂谷这边阳光好像确实比西边草甸更充足一点(因为能量喷发烧光了云雾?),而且下面那绿灯泡(生命古树之心)旁边挺暖和,适合打盹…顺便还能盯着那群咸鱼…

“好吧!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她故作勉强地答应下来,巨大的龙躯缓缓降落在裂谷一侧的崖壁上,趴了下来,如同一座暗金色的堡垒,将裂谷护在身下,琥珀色的竖瞳半眯着,懒洋洋地扫视着四周,但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过她的感知。

有了塔莉娅的坐镇,莱昂心中稍安。他疲惫地坐倒在米娅身边的地上,看着老萨满们专注地吟唱,看着生命古树之心柔和的光芒轻轻包裹着米娅,看着这片满目疮痍却又在顽强复苏的土地…

一场巨大的灾难暂时平息,但付出的代价惨重无比。米娅昏迷不醒,本源受损;塔莉娅力量消耗巨大;领地军民伤亡惨重;浪涛的监管更加深入且虎视眈眈;地底核心隐患未除;王室军队仍在虎视眈眈;“眼瞳”的潜影队目的未明,那“星陨之核碎片”和“原初之暗”更是巨大的未知数…

破产的抉择,他做出了。将米娅留在身边,拒绝了浪涛,选择了相信这片土地和古老的传统。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米娅的性命和领地的未来。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他知道,他绝不能将自己最珍视的人,交到那群冰冷的、目的不明的“深海来客”手中。

夜幕再次降临,星光洒落在伤痕累累的大地上。莱昂·阿波卡利斯握紧双拳,眼中燃烧着疲惫却坚定的火焰。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