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赤蕈净土·暗流初现
净尘赤莲蕈散发的温和灵气如同母亲的手，轻柔地抚平着四人神魂上的创伤与疲惫。那赤红色的莲台状蕈盖庞大而温暖，坐在其旁，不仅周身真元运转加速恢复，连番激斗和幻境冲击下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松弛下来。
沈不归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倒在柔软干燥的苔藓地上，长长舒了口气：“我的亲娘诶，刚才真以为要交代在那儿了。那些蓝汪汪的孢子，简直比炼魂宗的摄魂幡还邪门！差点就在自己编的机关迷宫里把自己给拆了。”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确认都还完好。
姜莱盘膝而坐，水镜心莲悬浮于她掌心，汲取着净尘赤莲蕈纯净的灵能，镜面光华流转，愈发澄澈。她轻声道：“方才幻境中，我仿佛又听到了那夜的水声……若非林师兄及时提醒，大家合力，恐怕……”她没再说下去，但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被坚定取代。合力破幻的经历，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可以依托的力量。
陆清言已恢复了清冷神色，但看向那株赤莲蕈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与感激。她小心地将采集到的孢子和蕈肉样本封存好，开口道：“净尘赤莲蕈乃古籍记载的圣物，生于至秽之地，却能净化万物，稳固神魂。此地毒瘴环伺，幻蕈丛生，能孕育出此等灵植，必有其特异之处。或许……这洼地之下，藏有灵脉节点，或是其他净化之源。”
林野点头，他阳和剑气本就对污秽邪祟敏感，在此地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剑心通明，神识清明。“陆师姐所言极是。这片洼地像是迷域中的一块‘净土’，但往往极静之下，暗藏玄机。我们虽暂时安全，但不可久留。炼魂宗之人不知何时会追来，必须尽快找到星图指引之地。”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洼地四周。洼地大致呈圆形，边缘被那些能制造集体幻境的半透明巨蕈林环绕，如同天然的屏障。唯有西北方向，雾气略显稀薄，隐约可见山峦起伏的轮廓，与他怀中星图残片的感应最为强烈。
沈不归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重新拿出那个多功能罗盘。此刻，在净尘赤莲蕈的净化范围内，罗盘指针不再狂乱，而是稳定地指向西北方，指针尖端微微颤动，散发出淡淡的灵光。“没错老大，指向很清晰！那边的能量反应……嗯，很奇怪，不像生命波动，也不像剧毒，是一种……非常古老、非常沉凝的感觉，像是沉睡的巨兽。”他歪着头，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描述。
“古老沉凝……正符合遗迹的特征。”林野精神一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不过，经历了方才的幻蕈林，前方路途未必平坦。沈师弟，你负责用罗盘时刻监测灵气和毒素变化；陆师姐，解毒避瘴之事，还需你多费心；姜师妹，你的水镜心莲对神魂波动敏感，留意是否有幻术残留或新的精神侵袭。我们交替警戒，稳步推进。”
四人稍作整顿，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便离开了这片难得的“安全区”，再次踏入迷雾笼罩、诡谲莫测的蕈林之中。
离开净尘赤莲蕈的范围，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香再次隐隐传来，但或许是因为心境和默契的提升，也或许是赤莲蕈的残余效果，四人觉得抵抗起来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他们按照林野安排的阵型，保持高度警惕，向着西北方行进。
脚下的地貌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平坦的菌毯，而是出现了起伏的坡地和嶙峋的怪石。那些发光的苔藓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暗紫色的、如同血管般脉络的藤蔓缠绕在岩石和枯死的蕈杆上，偶尔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小心这些藤蔓，”陆清言提醒道，“我感觉到微弱的生命气息和毒性，尽量不要触碰。”
沈不归的罗盘上，代表毒素的指标又开始跳动，但浓度远不如之前的巨蕈林。“毒性一般，主要是这些石头和地形的灵气流向有点乱，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过。”他一边调整罗盘，一边嘀咕，“啧，这鬼地方，简直像个被打烂的棋盘。”
又前行了约一里路，前方出现了一条地下暗河的河道，但河床大部分已经干涸，只有河中央还有一条细小的、流淌着浑浊粘稠液体的溪流，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河道两侧，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蕈类，颜色多为暗沉的黑、灰、褐，形态也更加狰狞，有的像扭曲的鬼爪，有的像张开的巨口。
“要过河吗？”姜莱看着那浑浊的溪流，微微蹙眉，她的水镜心莲对那溪流传递出一种厌恶的情绪。
林野观察片刻，摇头道：“不，我们沿河岸向上游走。星图感应方向与河道走向大致相同，但遗迹入口未必在河底。这河水污浊，恐有未知风险。”
四人于是沿着干涸的河岸向上游前进。河道蜿蜒曲折，两岸的蕈林越发茂密阴暗，光线变得极其晦暗，只有些微蕈类自身发出的惨淡幽光，勉强照亮前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霉味、腐味和硫磺味的复杂气息，令人胸闷。
突然，沈不归手中的罗盘发出一阵急促的“嘀嘀”声，代表灵气的指针剧烈摇摆起来。“有情况！前方有强烈的灵气扰动！不是毒瘴，是……活物的气息！很多！速度很快！”
他话音刚落，前方黑暗的蕈林中便传来一片密集的“窸窸窣窣”声，仿佛有无数只脚在快速爬行。
“戒备！”林野低喝一声，长剑已然出鞘，阳和剑气吞吐不定，在昏暗中映亮他警惕的面容。
陆清言指尖夹住了数枚淬炼过的木刺，姜莱的水镜光华扩散，形成一层柔和的水幕护在四人外围。沈不归也收起了罗盘，换上了一对闪烁着雷光的金属拳套，严阵以待。
下一刻，只见从前方蕈林的阴影中，潮水般涌出无数只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暗蓝色甲壳、长着数十对细足的怪异蜈蚣！这些蜈蚣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口器开合间露出锋利的毒牙，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是蚀灵蜈蚣！”陆清言脸色微变，“它们甲壳坚硬，能啃噬灵光，口器含有神经毒素，小心不要被包围！”
说话间，蜈蚣群已经如同蓝色的潮水般涌了上来，率先撞上了姜莱布下的水幕。嗤嗤声中，水幕竟被它们啃噬得荡漾起来，光芒迅速暗淡。
“我来！”林野踏步上前，剑光暴涨，化作一道炽热的金色扇形横扫而出。阳和剑气至刚至阳，正是这些阴湿毒虫的克星。剑气过处，冲在最前面的蚀灵蜈蚣瞬间被灼烧成焦炭，发出噼啪的爆响。
但蜈蚣的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它们似乎被生灵的气息吸引，疯狂地涌来。
“沈师弟，清理两侧！陆师姐，针对性地洒驱虫药！姜师妹，水幕转为辅助束缚！”林野临阵指挥，剑势不停，将正面冲击的蜈蚣潮死死挡住。
沈不归应了一声，双拳雷光爆闪，身影灵动地游走在两侧，拳风过处，雷蛇窜动，将试图从侧面迂回的蜈蚣电得焦黑抽搐。他的战斗方式大开大合，与林野的精妙剑技相得益彰。
陆清言玉手挥洒，一片淡黄色的药粉弥漫开来，形成一道屏障。这药粉似乎对蚀灵蜈蚣有特殊的驱赶效果，蜈蚣群接触到药粉，速度明显一滞，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姜莱则变换法诀，水镜光华不再硬抗，而是化作无数道柔韧的水流，如同绊马索般缠绕向蜈蚣的细足，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却极大地迟滞了它们的行动，为林野和沈不归创造更好的攻击机会。
四人配合默契，各司其职，竟将这数量庞大的蜈蚣群牢牢挡在了外围。然而，这些蚀灵蜈蚣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黑暗中涌出，而且它们甲壳坚硬，除了林野的阳和剑气能轻易斩杀，沈不归的雷拳和陆清言的木刺都需要多次攻击才能解决一只，长时间消耗下去，对他们极为不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不归一拳轰碎几只蜈蚣，喘了口气道，“得找到它们的巢穴或者驱散它们的方法！”
林野目光如电，一边挥剑，一边观察蜈蚣涌来的方向。他注意到，这些蜈蚣主要从河岸一侧的几个巨大的、如同蜂巢般的土包中钻出。“沈师弟，用你的爆破法器，攻击河岸那边最大的几个土包！那可能是它们的巢穴入口！”
“明白！”沈不归眼睛一亮，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几颗龙眼大小、表面布满符文的金属圆球。他看准机会，将圆球奋力掷向林野所指的方向。
“爆！”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爆炸响起，土石混合着蜈蚣的残肢四处飞溅。那几个土包被炸得塌陷下去，涌出的蜈蚣数量顿时锐减。
巢穴被袭，蜈蚣群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攻击不再那么有序。
“有效果！”姜莱惊喜道。
“趁现在，向前推进！不要恋战！”林野抓住时机，剑光开路，率先向前冲去。陆清言和沈不归紧随其后，姜莱则负责断后，用水流阻碍追兵。
四人且战且走，又向前冲了百余丈，身后的蜈蚣嘶鸣声渐渐远去，似乎没有再追来。他们这才停下脚步，稍微松了口气。刚才虽然战斗时间不长，但面对潮水般的攻击，精神压力和真元消耗都不小。
“这些蚀灵蜈蚣，应该是被这条废弃河道的污秽之气吸引，在此筑巢。”陆清言分析道，“看来越靠近上游，可能环境越恶劣。”
沈不归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拳套，上面沾满了蜈蚣的黏液和焦痕，嫌弃地擦了擦：“晦气！还好老大你眼尖，找到了它们的窝。”
林野微微摇头：“只是应急之法。此地凶险层出不穷，我们必须更加小心。”他抬头望向前方，河道在此处拐了一个弯，绕过一座黑黢黢的山崖，雾气似乎更浓了，但星图的感应也越发清晰。
休息片刻后，四人继续上路。绕过山崖，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次驻足。
前方不再是茂密的蕈林，而是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地中，遍布着无数巨大的、已经石化的蕈类化石！这些化石形态各异，有的高达数丈，如同沉默的巨人，记录着这片土地远古的样貌。空气中弥漫着苍凉古老的气息，那股甜腻的腐香在这里几乎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尘土和岩石的味道。
而在谷地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某种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方形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不少地方已经坍塌，爬满了暗色的苔藓。一股沉凝、浩瀚、令人心悸的古老波动，正从祭坛方向隐隐传来。
“就是那里！”林野怀中的星图残片变得灼热，发出微弱的共鸣。“远古遗迹的入口，或许就在祭坛之下！”
历经艰险，终于见到了目标，四人脸上都露出了振奋之色。然而，他们并没有贸然靠近。因为在那祭坛的周围，散布着一些明显不属于自然环境的痕迹——几处焦黑的土地，几块被利器劈开的碎石，以及……一具身穿黑衣、胸口有着狰狞鬼首纹路的尸体！
“炼魂宗！”四人心中同时一凛。
那具尸体死亡时间不长，伤口焦黑，似乎是被极强的火焰或雷法所伤，但周围并无激烈战斗的痕迹。
“他们果然先到了一步。”林野目光凝重，仔细打量着祭坛和周围环境，“看来他们试图开启祭坛，但遇到了麻烦。这具尸体……死得有些蹊跷。”
沈不归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具尸体，又看了看祭坛周围的痕迹，皱眉道：“不像是因为内讧。这伤口……一击毙命，而且力量属性很纯粹，不像是炼魂宗那些阴邪功法造成的。倒像是……触发了什么禁制。”
陆清言也点头赞同：“祭坛保存尚且完整，周围却有战斗和死亡痕迹，说明炼魂宗的人可能还未成功进入，反而在尝试过程中付出了代价。我们需得万分小心，这祭坛附近，恐怕布满了远古留下的致命机关或守护。”
姜莱的水镜心莲对准祭坛方向，镜面中光影流转，显示出极其复杂且强大的能量场，如同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将祭坛层层包裹。“能量场非常混乱且危险，有强烈的空间波动和……一种沉睡的意识波动？”她不太确定地补充道。
沉睡的意识波动？四人心中更沉。这意味着，守护遗迹的，可能不仅仅是死板的机关禁制。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绝无退路。”林野沉声道，“炼魂宗的人可能就在附近潜伏，或者已经找到了其他入口。我们必须尽快研究这祭坛的开启方法，但前提是确保自身安全。”
他示意众人分散开来，保持安全距离，仔细观察祭坛的每一个细节，寻找可能存在的规律或线索。同时，也要警惕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炼魂宗伏击。
古老的祭坛沉默地矗立在石化蕈林的环抱中，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散发着诱人而又危险的气息。星图的谜底近在眼前，但最终的考验，显然才刚刚开始。暗流已然涌动，在这片被遗忘的诡蕈迷域深处，一场围绕远古遗迹的争夺与探索，即将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