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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将儿子的手足无措看在眼里,接口道:

“老五老六,别听咱爹喝了酒胡吹,允熥哪有他说的那么能干。”

周王朱橚饶有兴致地笑着追问:

“大哥,那这平倭债券和远洋贸易公司,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标从容解释道:

“倭寇猖獗,朝廷拿不出钱清剿,只得向勋贵们借银子应急。允熥年纪小,脑子活络,出了个主意。

说等扫清海路后,组织船队去海外贸易,用赚来的利润还债。他也就是提了一嘴,具体都是常昇和李景隆在张罗。”

朱允熥如蒙大赦,连忙顺着台阶下:“五叔、六叔,父王说的是……您们慢聊,我去看看醒酒汤。”

他退出暖阁,凉风一吹,脸上的燥热才散去。

片刻后,他捧着醒酒汤回来,只听朱元璋对周王、楚王说道:

“你们在封地,总有些体己银子埋在地底下生不出崽。如今朝廷要用钱,你们得出把力。”

朱允熥捧着汤壶侍立一旁,心中暗忖。

周、楚二王也是最早一批封藩的,岁禄高达五万石,赏赐最厚,田庄盐税特权一样不少。

五叔占据中原开封,六叔坐镇九省通衢武昌。

多年聚敛,家底之厚,远非后来就藩的亲王可比。

方才五叔随口一说便是二百万两,可见一斑。

他正想得入神,只听祖父一句话便震住了全场:

“傅友德和蓝玉递了预算,想把倭寇连根拔了,没个六七千万两,压根填不平这天大的窟窿!”

朱桢惊呼道:“怎么这么多?”

朱元璋叹道:“朝廷一年税入才三千来万,要钱的地方多如牛毛,只好按允熥的主意,发行债券。勋贵们都争相买了,你们好意思不出一把力。”

朱标接过话:“爹说的是。老五、老六,这债券说来其实也很简单。你们现在出钱,朝廷每年付息。

待海疆平定,远洋公司建起来后,你们可连本带息收回现银,也可将本金折作股金,当股东分红。”

朱橚眼睛一亮:“我明白了!眼下稳赚利息,将来想当东家还能当东家,是这个理吧?”

朱标微笑颔首:“正是。”

朱桢闻言,爽快地拍了拍膝盖:既是如此,咱们自然要帮衬一把。大哥您说个数,咱们照办就是。

朱橚也含笑点头:六弟说的是。这些年我们在藩地,也积攒了些家底。如今朝廷有难处,自当尽力帮府。

朱标却摆了摆手:不急。老三、老四还在路上,还有朱榑、朱桂他们,也快到了。等弟兄们都到齐了,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议。

他看着两个弟弟,体贴地说道:

藩地有富有贫,有大有小。比如老十六,就藩才大半年,哪里拿得出钱来。到时候,各人量力而行便是,不必相互攀比。

朱元璋满意地咂了口醒酒汤,插话道:

标儿说得在理。咱朱家做事,讲究个同心协力。等那几个混账都到了,你们弟兄好好合计。

朱允熥在一旁默默添汤,心中暗暗佩服,父王这般处置,果然周全至极。

随后两三天,诸王接踵而至,南京城里车驾如龙,顿时喧闹起来。

宗人府里,朱椿领着朱权等人,忙得团团转,迎来送往,安排食宿,生怕有半点怠慢。

然而,朱允熥此刻心头最牵挂的,从不是藩王们能出多少银钱,会不会生出什么枝节,而是父亲朱标那渐显疲态的身体。

自诸位王叔齐聚京城,朱标那爱操心爱管事的性子,便展露无遗。

无论是宗人府的接待规制,还是礼部的宴饮安排,事无巨细,他总要亲自过问几句,唯恐哪个弟弟受了半点委屈。

朱允熥在一旁看得心急,见父亲又在为一处细微末节劳神,忍不住近前低声劝道:

“父王,这些琐碎章程,自有十一叔和礼部官员循例办理。您该保重圣体,抓大放小才是。”

朱标果然生气了,低喝道:"闭嘴!好不容易阖家团聚,我能不操心吗?“

朱允熥毫不客气顶回去:"您这是瞎操心,您事事过问,反而让礼部和宗人府畏手畏脚。术业有专攻,您自认比礼部尚书更懂那些繁文缛节吗?"

朱标辩不过,气得拂袖而去。

朱允熥心里比谁都清楚,眼前这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乐景象,全靠着父亲朱标安然无恙。

眼看就要入五月,离历史上朱标骤然病逝的日子,一天逼近一天,朱允熥活像一只惊弓之鸟,朱标但凡不经意咳嗽一下,他都如临大敌。

连朱元璋都瞧不过眼,骂他:

“你这小子,整日里神神叨叨的!莫说你爹见你心烦,咱看着都嫌碍眼。”

眼见父亲眉宇间倦意渐深,朱允熥再顾不得什么君臣父子之礼。

这日傍晚,他径直走到东宫詹事府,神色凝重地对詹事黄观立下规矩:

“从今夜起,父王必须亥时入睡,卯时方能起身。一日三餐须按我拟的膳单来,滴酒不能沾。午间务必歇息半个时辰,雷打不动。”

黄观为难道:“殿下,这…诸王进京,诸事繁杂,太子爷如何肯听?”

朱允熥斩钉截铁道:“若父王问起,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一切由我担着。谁若阳奉阴违,我唯他是问!”

当夜亥时初刻,朱标还在批阅奏章,朱允熥便端着安神汤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笔墨。

“允熥,你这是做什么?”

“父王,该歇息了。”

“胡闹,这些奏章明日就要发还各部……”

“天大的事,也没有您的身子要紧。”

父子俩正僵持着,朱元璋背着手踱了进来。

朱允熥心头一紧,却听见祖父突然开口道:

“标儿,听你儿子的。咱看你这些时日,脸色确实不大好。”

朱标只得无奈就寝。

自此,东宫悄然变了规矩。朱允熥活像个最苛刻的管家,每日盯着父亲用膳、午歇、就寝。

最让朱标头疼的是,这孩子不知从哪学来一套按摩手法,每晚侍奉他睡下后,总要坐在榻前为他按压头颈。

那手法起初生疏,后来竟真能缓解他连日来的头痛。

“父王放宽心,您歇一歇天塌不下来。您若是累倒了,才是天大的事。”

朱元璋都忍不住嘀咕:“这小子,管他爹比管犯人还严。”

话虽这么说,朱标却肉眼可见地气色转好了。

五月初八的册立大典日渐临近。

五月初一,晋王朱棡抵京。次日,燕王朱棣的车驾也踏入了南京城。

这两位藩王的分量,与其他兄弟截然不同。

他们如同大明北疆双柱,一个镇守太原,一个坐镇北平,共同擎起着抵御蒙古的重任。

此番不得不离开防区数月之久,已是冒了不小的风险,故而迟迟才赶到。

次日上午,晋王朱棡与燕王朱棣,联袂至东宫拜见太子。

朱允熥与兄长朱允炆一早便候在端本门外数十步处恭迎。

眼见两位王叔龙行虎步而来,朱允炆立刻抢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侄儿允炆,给三叔、四叔请安。叔叔们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

晋王朱棡见他礼数周全,含笑点了点头。

朱允熥亦紧随其后,上前正要见礼,口中说道:“三叔、四……”

这“四叔”二字尚未完全说出口,只见燕王朱棣眼中精光一闪,哈哈一笑:“好小子,居然有胆来见我!”

话音未落,猛地一个深蹲,竟是拦腰将朱允熥抱离了地面,随即双臂发力,轻而易举地将他举过头顶!

“四叔!您这是干啥?!”朱允熥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朱棣不管不顾,就这么举着他,在端本门前的空地上,“嘿”地一声,一圈又一圈地转了起来!

微风拂过宫墙,鸟儿在树梢鸣叫。朱允熥在半空中惊慌地叫喊:“四叔!快放我下来!晕!晕了!”

周围的侍卫、宦官们看到这骇人又好笑的一幕,个个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死死低着头,肩膀不住耸动。

晋王朱棡先是一愣,随即指着朱棣,抚掌大笑起来,"老四,快把那孩子放下来,快尿了裤子了!"

朱棣臂膀一振,便将朱允熥这个“人形陀螺”轻飘飘地抛向朱棡。

朱棡下意识接住,被这力道带得后退半步才站稳。

朱允熥双脚沾地时,整个人还是懵的,仿佛脚下踩的不是青石,而是棉花,软软地就滑坐在了台阶上。

他捂着额头喘了半晌,才找回三魂七魄,哭笑不得地嚷道:

“四叔!您这…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四婶呢?四婶回来了没有?我要找四婶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