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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大唢呐 > 第14章 苗寨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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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陈亮苍白而疲惫的脸。龟甲的反噬被暂时压制下去,但那种灵魂被撕扯过的虚弱感,以及胸口残留的、仿佛被烙铁烫过的隐痛,依旧清晰无比。他靠在床头,听着屋外山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寨子里的犬吠和模糊人语,心神却难以平静。

阿青已经离开,去准备晚上的草药。屋内只剩下他一人,以及床脚背篓里那三件沉默却沉重的邪物。空气中还残留着驱瘴药烟的刺鼻气味,混合着草药的清苦,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凶险。

“它刚才……好像认出了你的‘魂’。”

阿青的话如同鬼魅的低语,在他脑中反复回响。认出了我的魂?这怎么可能?自己从小在北方小镇长大,与这南疆苗寨、与这不知埋藏了多少岁月的邪物,能有什么关联?难道是因为修炼了《玄音谱》,气息与之产生了某种共鸣?还是说……自己的身世,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念头。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稳住体内的邪物,然后尽快离开,绝不能连累这个与世无争的寨子和救了他的阿青。

他尝试运转“水息敛魂术”,却发现经脉滞涩,真气运转远不如前流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寒黏液包裹着。是龟甲反噬的后遗症,还是那药烟的作用?他不敢强行冲关,只能缓缓温养,同时仔细内视,感知着体内那三件邪物的状态。

邪笛和兽皮册子安静得出奇,散发出的阴邪气息微弱了许多,似乎真的被药烟暂时“催眠”了。但那块龟甲,虽然不再滚烫躁动,恢复了冰冷的触感,可陈亮却能隐约感觉到,在那层冰冷的外壳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苏醒?或者说,是在以一种更隐蔽、更危险的方式,与他的气血、甚至与他的魂魄,建立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就像一条毒蛇,暂时盘踞起来,却将毒牙悄无声息地刺入了猎物体内,缓慢注入毒液。

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阿青说得对,这只是暂时的安抚,下一次反噬,必定更加猛烈。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或者……如阿青所言,找到“喂饱”它、甚至“驾驭”它的方法。但这无异于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几天,陈亮便在木屋里静养。阿青每日送来汤药和食物,话不多,但换药的手法干净利落,草药的疗效也出奇的好,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超预期。她似乎对陈亮身上的“麻烦”心知肚明,却从不主动探问,只是偶尔会看似随意地提起一些寨子里的古老传说,或是山林中的禁忌。

“后山的黑水潭,老一辈都说通着冥河,晚上能听到水鬼哭,没事别去。”

“寨子东头那棵最大的老槐树,下面埋过不干净的东西,小孩子都不敢靠近。”

“我们黑苗的祖鼓,敲响的时候,能请动山神,也能吓退恶鬼。”

陈亮默默听着,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他隐隐觉得,阿青并非只是闲聊,而是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向他传递着关于这片土地、关于如何应对“不干净东西”的信息。这个苗寨,远比他想象的要神秘。

他也曾试探着问起关于“鬼蛊”、“煞胎”以及如何克制的问题。阿青只是淡淡地说:“法子是有,但要看缘分,也要看代价。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是随便能用的。等你伤好了再说。”

代价……又是代价。陈亮心中沉重,但也不再追问。他利用养伤的时间,更加刻苦地研读那本《疍家傩音手札》,尤其是其中关于利用水汽、地气疗伤静心,以及几种模拟自然之音(如风声、水声、林涛声)来辅助隐匿、探查环境的粗浅法门。他发现,在这山林环绕、水汽充沛的苗寨环境中,这些法门效果似乎格外好,让他对自身气息的掌控和环境的感知都敏锐了不少。

偶尔,他也会拿出那杆暗哑的唢呐,不敢吹奏成型的音律,只是轻轻抚摸冰凉的铜管,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玄音谱》同源的那丝浩然正气。这杆唢呐,是他如今唯一能感到心安的信物。

期间,也有寨子里的人好奇地来张望过。多是些穿着靛蓝土布衣服、戴着厚重银饰的妇女和老人,眼神淳朴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苗语,对着阿青的木屋指指点点。阿青通常只是简短地用苗语回应几句,那些人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去。陈亮能感觉到,寨民们对他这个外来者,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这天傍晚,阿青送来晚饭时,脸色比平日凝重几分。她放下盛着野菜粥和烤红薯的竹篮,低声道:“这几天寨子外面不太平,有生人靠近,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阿爸他们加强了巡山。”

陈亮心中一惊,放下粥碗:“是找我的人?”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阿青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不清楚。但那些人身上有股味儿,和山里人不一样,和普通行商也不一样。”她顿了顿,补充道,“有点像……你身上那几件‘东西’的味儿,但淡很多,杂很多。”

和陈亮身上邪物类似的“味儿”?是斗笠人那一伙的?他们果然追到这边来了!而且,听阿青的口气,似乎不止一拨人?情况比他想的更复杂!

“寨子……安全吗?”陈亮忍不住问道,手心微微出汗。

阿青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黑苗寨有黑苗寨的规矩,也有祖宗留下的东西。外人想硬闯,没那么容易。但……”她看向陈亮,目光清澈而锐利,“你身上的‘麻烦’太大,就像黑夜里的火把,会引来不该来的东西。寨子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

陈亮默然。他明白阿青的意思。自己就是个灾星,留在寨子里,迟早会带来祸事。

“我明白。”他深吸一口气,“等我伤势再好些,能自己走动,立刻离开,绝不敢连累寨子。”

阿青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夜色渐深,山风更急,吹得木屋吱呀作响。陈亮躺在黑暗中,毫无睡意。寨子外的暗流,怀中的邪物,未知的追兵,如同三座大山压在他心头。阿青和这个苗寨给了他暂时的庇护,但也将他置于一个更危险的漩涡边缘。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必须尽快弄清龟甲的奥秘,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里、并解决身上麻烦的办法!

他悄然坐起,再次拿起那本兽皮册子。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的微弱月光,他艰难地辨认着那些扭曲的符文。虽然不识字,但那些描绘祭祀、仪轨的图画,以及符文本身的结构,看久了,似乎也能隐约感受到一些规律。尤其是其中几幅关于“血祭”、“沟通”的图案,与龟甲上的核心阵图,以及地宫祭坛的布局,隐隐对应。

难道……这册子记载的邪术,与龟甲的使用方法有关?斗笠人千方百计想得到它们,就是为了施展某种需要龟甲作为核心的恐怖邪法?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他轻轻摩挲着怀中冰冷的龟甲。既然无法摆脱,能否……冒险尝试去理解它?哪怕只是理解一丝皮毛,或许就能找到一线生机?

他回想起阿青用血咒暂时安抚龟甲的情景,以及龟甲对药烟中某种成分的奇异反应。或许……沟通这邪物,并非只有强行压制一途?或许,存在某种更危险的……交易?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既感到恐惧,又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知道这是在玩火,但眼下,他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决定,在离开苗寨之前,要冒一次险,尝试用自己从《玄音谱》和疍家手札中领悟的、最中正平和的音律心法,结合一丝微弱的意念,去小心翼翼地“触碰”龟甲,不是对抗,而是……试探性的沟通。

成败未知,凶吉难料。

窗外,山风呼啸,仿佛无数鬼魅在夜空中穿行。苗寨的夜晚,宁静之下,暗涌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