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握紧手中的蛊铃，望着洞穴深处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铃身雕刻的蛊纹在幽光中流转，仿佛与他的心跳共振。
蝶舞将花叶蛊拢在掌心，指尖的嫩芽微微颤动；青岩长刀拄地，刀刃斜指地面，寒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灵婆婆则从袖中摸出三枚青铜币，指尖快速摩挲着币面的纹路——那是苗疆用来占卜凶吉的“蛊钱”，此刻三枚钱币皆呈阴面，预示着一场死战。
“来了。”贺砚低声道。
沉重的脚步声从黑暗中碾来，像无数巨石在地面滚动。第一个黑影出现在通道拐角，身形比之前的暗哨高大许多，黑色劲装外罩着玄铁护肩，肩甲上绣着的暗红色火焰图案，在岩壁磷光的映照下，竟像是活的火焰在跳跃。
紧接着，更多身影从黑暗中涌出，密密麻麻，很快便将狭窄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粗略一数，竟有三十余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时悄无声息，唯有腰间的蛊袋偶尔发出细碎的虫鸣，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是‘焚天阁’的死士。”灵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火焰图腾，是他们独有的标记。传说他们养的蛊虫以精血为食，最是狠戾。”
贺砚等人迅速背靠背站成一圈，形成紧密的防御阵形。他能感受到身边三人的呼吸——蝶舞的气息偏浅，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消耗中恢复；青岩的呼吸沉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旧伤怕是又在隐隐作痛；灵婆婆的呼吸悠长，指尖却在微微发抖，维持高强度的蛊术对她的体力消耗极大。
“别硬拼，找机会突围。”贺砚低声嘱咐，蛊铃在掌心轻轻转动。
话音未落，敌方阵营中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哨音。三十余名死士同时动了，黑色的身影如潮水般涌来，手中的骨刃反射着冷光，蛊袋里飞出的蛊虫拖着黑色的尾焰，像一道道微型流星，朝着贺砚等人射来。
“起！”贺砚猛地摇动蛊铃，清脆的铃声刺破虫鸣。
他衣袖中飞出的五彩蛊虫瞬间结成一道虫墙，赤、橙、黄、绿、青五色交织，如同一道流动的彩虹，迎着黑色蛊虫撞去。“滋滋”的灼烧声响起，五色虫墙与黑色蛊虫碰撞的瞬间，迸发出漫天光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类似硫磺的刺鼻气味。
“缠！”蝶舞双手结印，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细纹，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如灵蛇般窜向敌方。这些藤蔓带着倒刺，顶端还开着紫色的小花，花瓣一碰即散，化作迷粉。有两名死士躲闪不及，被藤蔓缠住脚踝，迷粉吸入鼻腔，顿时身形一滞。
“斩！”青岩抓住机会，长刀横扫，刀身附着的银白色蛊力撕裂空气，将那两名滞涩的死士劈退。他趁机向前突进半步，将蝶舞护在身后，刀锋始终对着敌方最密集的方向。
“障！”灵婆婆的咒语低沉如雷。
洞穴两侧的岩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黏液落地后迅速凝结成虫群，密密麻麻的小黑虫相互攀爬，很快便织成三道黑色屏障，将后方的远程蛊虫挡在外面。“这些是‘腐甲虫’，能啃食金属，你们快趁机调整！”灵婆婆喊道，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
然而，焚天阁死士的攻势远比想象中凌厉。他们见远程蛊虫被挡，立刻变换阵型，前排的死士抽出骨刃，蛊力灌注其上，骨刃顿时泛起暗红色的光，竟直接劈开了一道虫墙！
“他们在破障！”贺砚心头一紧，刚要调动蛊虫支援，就见敌方阵营中飞出数道黑色锁链，锁链末端带着倒钩，精准地缠住了青岩的长刀。
青岩猛地发力，却被锁链另一端的死士死死拽住。就在他僵持的瞬间，两名死士从侧面迂回，骨刃直刺蝶舞的侧翼！
“小心！”贺砚的蛊铃突然发出急促的连响，五色蛊虫瞬间分流，一半护住青岩长刀，一半化作虫箭射向侧翼。
蝶舞也反应极快，脚下藤蔓突然疯长，在身侧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藤盾。“铛”的一声脆响，骨刃刺在藤盾上，竟只留下一个浅坑。
但这短暂的交锋，已让贺砚等人的防御出现破绽。更多死士趁机涌入，将他们的防御圈压缩得越来越小。
贺砚手臂上的旧伤在剧烈动作中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染红了一小块岩石。他能感觉到体力在快速流失，五彩蛊虫的光芒也黯淡了些许——这些蛊虫虽是他精心培养的，却架不住对方以命换命的消耗。
蝶舞的脸色愈发苍白，操控藤蔓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刚才那道藤盾挡住攻击后，她嘴角已溢出一丝血痕。青岩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拽着他长刀的锁链又多了三道，每一次拉扯都让他手臂上的伤口崩裂得更厉害。灵婆婆的黑色屏障已被破开两道，她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显然快要支撑不住。
“这样下去不行！”贺砚在虫鸣与刀光中快速思索，目光扫过敌方阵型。
他发现，这些死士的攻击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章法。每次发动大规模冲锋前，位于阵型中央的那名死士总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右手食指会轻轻敲击骨刃的护手。这个动作做完，所有死士的攻势就会变得更加凌厉，连蛊虫的配合都更加紧密。
“是指挥信号！”贺砚突然大喊，“中间那个敲骨刃的，是他们的头领！集中火力打他！”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名中央死士再次抬手，食指即将触碰到骨刃。
“就是现在！”贺砚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蛊铃上。
“麒麟蛊，出！”
随着他一声断喝，衣袖中飞出一只通体雪白的蛊兽，形似麒麟，却长着一对翅膀，周身散发着圣洁的白光。这是贺砚压箱底的本命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
麒麟蛊刚一现身，便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白光所过之处，黑色蛊虫瞬间消融。贺砚操控着它，如同一颗白色炮弹，直扑阵型中央的死士头领。
“护！”蝶舞见状，立刻将所有藤蔓缠向麒麟蛊，为它扫清障碍。这些藤蔓接触到白光后，竟也泛起淡淡的荧光，变得更加坚韧。
“冲！”青岩突然松开长刀，任由锁链拽着武器后退，他趁机抽出腰间的短匕，蛊力凝聚于匕尖，紧随麒麟蛊身后突进。
“扰！”灵婆婆将最后一道虫墙推向敌方侧翼，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粉末，撒向空中。粉末遇风即散，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虫，专钻人眼耳口鼻，顿时让前排的死士阵脚大乱。
麒麟蛊的白光撕裂了敌方阵型，直接撞在死士头领的骨刃上。“铛”的一声巨响，头领手中的骨刃竟被撞出一道裂纹！他显然没料到贺砚还有如此底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就是这瞬间的错愕，让青岩抓住了机会。他的短匕带着银白色蛊力，直刺头领的咽喉！
死士头领反应极快，侧身躲避的同时，左手拍出一道黑色蛊光。青岩早有准备，侧身翻滚避开，匕尖却还是划破了头领的左臂。
“呃！”头领闷哼一声，左臂迅速泛起黑气，显然是被青岩的蛊力所伤。
阵型中央的指挥一乱，焚天阁死士的攻势顿时出现滞涩。贺砚趁机扩大战果，麒麟蛊的白光再次爆发，将周围的死士逼退数步。
“走！”贺砚喊道，一把拽过蝶舞，青岩扶着灵婆婆，四人借着这个缺口，朝着洞穴深处突围。
身后传来死士的怒吼和蛊虫的狂鸣，显然他们已重新组织阵型，正在紧追不舍。
贺砚回头望了一眼，麒麟蛊的白光已黯淡不少——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它的力气。他咬了咬牙，将蛊铃塞给蝶舞：“你带着婆婆先走，我和青岩断后！”
蝶舞刚要反驳，就被灵婆婆按住肩膀：“听话！我们在前面找能设伏的地方等你们，这是命令！”
看着蝶舞和灵婆婆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贺砚与青岩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决绝。
“还能战吗？”贺砚问。
青岩捡起地上的长刀，刀刃上的锁链已被他震断，他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死不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焚天阁死士的怒吼如在耳畔。贺砚握紧了正在喘息的麒麟蛊，青岩长刀拄地，两人背对着通道拐角，准备迎接下一波更疯狂的攻击。
他们能否顺利与蝶舞、灵婆婆汇合？死士头领的受伤，会让焚天阁的追杀更加疯狂吗？而这重重阻拦的背后，“天道蛊”的秘密是否已近在眼前？
洞穴深处的风，裹挟着血腥味与蛊虫的嘶鸣，将答案藏进了更浓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