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熄灭后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王皓靠在石台边，手按着肩头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他没去擦，眼睛盯着通道拐角——佐藤一郎刚才就是从那里退走的。雷淞然蹲在铜缸后，枪口还对着门，手指扣在扳机上没松。李治良缩在角落，布包死死抱在怀里，脸白得像纸。史策站他前面，算盘只剩半副，珠子掉了七八颗，但她手没抖。
张驰刀横在身前，合文俊三枚透骨钉卡在指节间，杨雨光扶着脱臼的手臂，嘴里骂了句娘。
谁都没说话。
火把烧到一半，光晃在墙上，影子乱颤。
突然，通道深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试探，不是缓步，是冲。
王皓猛地把金凤钗塞进内袋，翻身站起来，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都别愣着！他要抢最后机会！”
话音刚落，佐藤一郎就冲了出来。
他脸上全是血，小腿那道钉伤还在流，可眼神比刚才更狠。身后四个手下也跟疯了一样，端着刺刀直扑石台。
王皓没往后退。
他往前冲。
两人在石台中间撞上，铲柄砸向佐藤手腕，匕首划破王皓袖子。火星溅到脸上，烫出一道红痕。佐藤一脚踹来，王皓侧身躲开，顺势抓住他胳膊，猛力一拧，借着反作用力往前顶，右拳直接砸在他肚子上。
“咚！”
一声闷响，像锤子敲在鼓面上。
佐藤脸色瞬间发白，弯腰捂腹，踉跄后退两步。
雷淞然看见，差点跳起来：“好拳！再来一下！”
杨雨光忍着痛站直，抡起木棍砸向旁边一个日本兵。张驰大喝一声，青龙刀横扫，逼得另一人跳开。合文俊甩出一枚透骨钉，钉在第三个敌人脚前，那人收步不及时，踩中机关石板，整个人被弹飞撞墙。
史策一把拽过李治良，劈手夺过布包，三下两下绑在自己背上，腾出手抄起地上一块青铜片，边缘锋利，能当短刃使。
李治良吓了一跳：“你干啥！”
“闭嘴。”史策咬牙，“我背它，你给我活着就行。”
王皓喘着气，盯着佐藤慢慢直起腰。他没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步。
佐藤抹了把嘴角，用日语骂了句什么，抬手就要掏枪。
王皓不等他动作，铲子横拍过去，打在他肘关节上。佐藤手一歪，枪掉在地上。王皓抬脚把枪踢飞，紧接着一记勾拳打在他下巴上。
佐藤脑袋一偏，没完全避开，整个人转了半圈，差点跪下。
“你说这钗属于你们？”王皓声音沙哑，“可它认的是护它的人。”
他说完，又冲上去。
这一次不是防守，不是闪避，是硬碰硬。
铲子当盾牌挡开匕首，左拳砸脸，右拳打肋，一脚踹在膝盖上。佐藤连退三步，后背撞上石壁，整块墙都在震。
雷淞然看得热血上头，端起枪就要补一发。
“别开枪！”史策吼，“太近了！”
雷淞然只好作罢，但还是骂了一句：“老子憋得慌！”
张驰一刀劈向另一个敌人，逼得对方举枪格挡。合文俊趁机绕到侧翼，又甩出一枚透骨钉，扎进那人肩膀。那人惨叫一声，枪掉地。
杨雨光一棍子扫倒第三个，转身去帮王皓。
佐藤靠着墙，喘得厉害，额头全是汗。他抬头看王皓，眼神像毒蛇。
王皓站在他面前，铲子横在胸前，胸口起伏，肩上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滴。他没去管，只盯着佐藤。
“你爹死的时候，”佐藤忽然开口，声音低哑，“也是这样站着，嘴硬。”
王皓冷笑：“那你记错了。我爹死前，说的是‘保国宝者，当以命换命’。你这种人，听不懂。”
他说完，举起铲子，照着他脑袋砸下去。
佐藤侧头躲开，铲子砸在墙上，碎石崩飞。他趁机抬腿猛踹王皓腹部。
王皓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佐藤喘着气站起来，伸手去摸腰间，掏出一把短匕。
雷淞然立刻喊：“他还有家伙！”
王皓摆手：“别管我。”
他重新站稳，看着佐藤一步步逼近。
四周打得正乱。张驰和一个敌人对砍，刀光闪闪。合文俊被两个围住，靠墙闪避。杨雨光一棍子打断一人手臂，又被另一个扑倒。史策挥着青铜片，逼退一个想偷袭李治良的家伙。
李治良缩在角落，牙齿打颤，但手一直按在背包带上，生怕东西丢了。
王皓和佐藤再次对上。
这一次，佐藤不再废话，直接扑上来，匕首直刺胸口。
王皓侧身让过，铲子横扫他后背。佐藤闷哼一声，转身再刺，王皓抬腿踢开他手腕，紧接着一记摆拳打在他太阳穴上。
佐藤脑袋一歪，脚步不稳。
王皓抓住他衣领，把他按在墙上，铲子抵住喉咙。
“听着，”王皓喘着气，“这钗不是你的，这墓不是你的，这片土地也不是。你滚一次，还会来第二次，但我告诉你——”
他手上加力，铲子压得佐藤脖子发红。
“下次我不会再让你活着走出这个门。”
佐藤盯着他，忽然笑了，嘴角裂开，血流下来。
“你以为，”他嘶哑地说，“只有我在找它？”
王皓皱眉。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头传来新的脚步声。
不是一两个人，是一队人。
皮靴踏地，节奏整齐。
王皓回头看了眼史策。
史策也听见了，脸色变了。
“不是他们的人。”她说。
王皓点头。
可也不是自己人。
脚步越来越近，火光先照进来，映出一排黑色轮廓。
带头那人穿着军装，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拎着一把长枪。
王皓松开佐藤，转身挡在石台前。
张驰抽身退回，刀横在前。合文俊捡起地上的一把刺刀。杨雨光揉了揉肩膀，重新握紧木棍。
史策把李治良往身后拉了拉，手按在青铜片上。
佐藤靠着墙，喘着气，却笑了。
“看来，”他说，“热闹才刚开始。”
带队那人走到门口，抬起枪，对准王皓。
“把东西交出来。”他说，“奉系杨雨光师座下令，此地文物，由我部接管。”
王皓没动。
那人又往前一步。
枪口离他胸口只有三十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