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踹开的瞬间，王皓第一个跳下去，脚刚落地就一个侧滚翻扑向最近的树干。他背靠粗槐树站稳，洛阳铲横在胸前，眼睛死盯着前方那片松林。
雷淞然第二个出车厢，落地时差点摔个狗啃泥，但他顺势一滚，直接贴到右边一棵松树后。他单膝跪地，把步枪架在树干上，手指搭在扳机上没动。
史策第三个下来，动作不快但很稳。她退到左后方那棵梧桐树下，左手攥紧算盘，右手摸进腰间暗袋，里面藏着几枚铜钱镖。她蹲低身子，耳朵听着风声。
龙傲天最后一个护着李治良跳下车。李治良抱着木匣子，腿一软差点跪地，龙傲天一把拽住他胳膊，把他按在自己身后的树干上。红缨枪横在身前，枪尖对着空地。
六个人全出来了。
宫本太郎还蹲在原地，手里那片叶子已经放回地上，整整齐齐。他拔出了武士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王皓喘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别动。”
没人应声。
林子里静得能听见树叶落下的声音。
雷淞然瞄着前方，手指微微发抖。不是怕，是太久没睡，肌肉酸得厉害。他悄悄换了个姿势，把枪托抵在肩窝。
“这人咋还不动手？”雷淞然小声嘀咕。
“等我们先动。”王皓说，“忍者最喜欢守株待兔。”
“那咱也不能一直杵这儿吧？”雷淞然说，“我这腿都麻了。”
“麻也得撑着。”王皓说，“你一动，人家就知道你藏哪儿了。”
“那你倒是给个主意啊。”雷淞然低声抱怨，“总不能等他慢慢围上来把咱们挨个捅了吧？”
“你闭嘴行不行。”龙傲天回头瞪他一眼，“你话多得跟广播似的，敌人还没来，你自己先把位置报了。”
“我这不是紧张嘛。”雷淞然翻白眼，“你要不让我说话，我就唱歌了啊？”
“你敢唱一句试试？”龙傲天冷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枪收了，让你拿算盘片子当武器？”
“你们俩够了。”史策突然开口，“前面有人影晃了一下。”
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
王皓眯起眼，顺着史策视线看去。三十步外，两棵树之间，确实有块黑影动了动。不像风吹，也不像树枝摆动，更像是一个人贴着树干挪了半步。
“不止一个。”王皓说，“至少三个方向。”
“你怎么知道？”雷淞然问。
“树皮上有划痕。”王皓指了指左侧一棵老松，“刚才没有，现在有了。有人蹭过去的。”
雷淞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树干上有道新鲜的擦痕。
“妈的……这些人真会藏。”雷淞然咽了口唾沫，“比耗子还能钻。”
“耗子好歹还留屎。”王皓说，“这帮人连屁都不放一个。”
“你还研究过耗子？”雷淞然忍不住笑。
“我在燕大带学生挖墓的时候，有个坑里全是老鼠窝。”王皓面无表情，“最后我们是靠闻粪便判断年代的。”
“你可真有本事。”雷淞然咧嘴，“下次我拉肚子，你也帮我断个代？”
“只要你别拉在文物上。”王皓说。
史策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就在这时，前方宫本太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武士刀完全出鞘，刀尖朝下，在地上轻轻一点。然后他抬起手，做了个手势——右手平伸，五指张开，慢慢握拳。
四面八方的树林里，几乎同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他们要合围了。”王皓低声说，“准备接战。”
雷淞然把枪口对准前方空地，呼吸变重。他知道接下来肯定要开枪，问题是——子弹只剩两颗。
“我说……”他小声问，“咱要是打不死人，能不能吓唬吓唬？”
“你当他们是村口看热闹的大爷？”龙傲天冷笑，“喊一声‘警察来了’就吓得撒腿跑？”
“那你说怎么办？”雷淞然急了，“我又不是神枪手，上次打兔子都没打着，还是李治良拿棍子追了半天才捡回来的！”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打。”王皓说，“你是掩护。只要打乱他们节奏就行。”
“那我要是打偏了呢？”
“打偏也比不敢打好。”王皓说，“至少让他们知道咱们有枪。”
雷淞然深吸一口气，手指重新扣上扳机。
前方宫本太郎开始移动。他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极慢，像是在丈量距离。身后两侧的黑影也开始逼近，呈扇形包抄。
“他们想逼我们先出手。”史策说，“等我们暴露位置，再一起冲。”
“那就别让他们如意。”王皓说，“雷淞然，等他走到那块石头前，你开枪。”
“哪块石头？”雷淞然眯眼看。
“灰的，像个馒头。”王皓说。
“哦那个啊。”雷淞然点头，“等他踩上去就打？”
“不。”王皓说，“等他快踩上去的时候打。让他差半步。”
“为啥？”雷淞然不解。
“人最怕‘差一点’。”王皓说，“差一点踩到，他会犹豫。一犹豫，阵型就乱。”
雷淞然懂了。
宫本太郎越走越近，离那块“馒头石”只剩三步。
两步。
一步。
雷淞然屏住呼吸，瞄准石头边缘。
就在宫本太郎即将落脚的瞬间——
砰！
枪响了。
子弹擦着石头飞过，打在后面的树干上，溅起一串木屑。
宫本太郎猛地停住，身体微蹲，刀横在身前。
他没中弹，但确实迟疑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
左右两侧的黑影动作明显一顿，有人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打得好！”龙傲天低吼。
“我没打中啊。”雷淞然有点懵。
“你打的是心理。”王皓说，“他们以为我们要狙他脑袋，结果打了个石头，反而更怕了。”
“原来还能这么玩？”雷淞然咧嘴笑了。
“别得意。”史策突然说，“右边树后多了个人。”
王皓立刻转头。果然，右侧原本空着的位置，现在多了个黑衣人，正缓缓抽出一把短刀。
“他们调整阵型了。”王皓说，“再来一次不一定管用。”
“那怎么办？”雷淞然问。
“换招。”王皓说，“史策，轮到你了。”
史策点点头，右手从暗袋里抽出三枚铜钱镖，夹在指间。
“我只能扔一次。”她说，“三镖连发，最多拦住两个人。”
“够了。”王皓说，“只要打断他们合围路线就行。”
史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抖——
三道寒光闪过。
左边树后那人正要跃出，第一镖钉入他脚前地面，第二镖擦着他小腿飞过，第三镖直接打在他刀鞘上，发出“铛”的一声。
那人猛地收势，低头看伤。
右边那个也被迫停下，抬头寻找暗器来源。
就是这一刻。
王皓猛地从树后冲出，洛阳铲横扫，直扑宫本太郎面门。
宫本太郎举刀格挡，“当”地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林子里的空气炸开了。
枪声、刀响、脚步声混成一片。
雷淞然再次开枪，这次打中了一个从树后跃出的黑衣人肩膀，那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龙傲天挺枪迎上另一个忍者，红缨枪舞成一团红影，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史策趁机拉着李治良往后撤了几步，躲到更粗的树干后。
李治良死死抱着木匣，牙关咬得咯咯响，一句话也不敢说。
王皓和宫本太郎对峙着，谁也没再进攻。
月光照在两人脸上，一个戴着眼镜，一个满脸疤痕。
“你输了。”王皓说。
宫本太郎没说话，只是把刀举得更高。
远处传来一阵哨声。
紧接着，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
王皓脸色变了。
“不止这一批人。”他说。
雷淞然 reloading 手枪，发现最后一颗子弹卡壳了。
龙傲天那边，两个忍者联手压得他喘不过气。
史策抓起算盘，准备冲出去。
就在这时，李治良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表弟……我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