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的话语很平淡,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真挚与深刻,一字一句,都敲打在郭襄的心上。
她呆呆地看着姐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一直以为姐姐作为正妻,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出于责任,才与诸位嫂子们和睦相处的。
可是她却从未想过,姐姐对姐夫的爱意,竟是如此深沉浓烈,丝毫不逊于任何人!
是啊……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女子,能在姐夫那样的人物面前,保持心如止水呢?
郭襄不禁在心中默默想着,姐夫他就好像是一轮骄阳,光芒万丈,吸引着所有向往光和热的飞蛾。
而她们,或许都是心甘情愿扑火的飞蛾吧。
这并不可悲,而是一种只有自己或者对方,才能理解的一种绝对幸福。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成为杨过的妻子,也只能是想想,比起这些人,她们完全就是幸福到了天上!
看着妹妹那震惊又恍然的表情,郭芙收回了飘远的思绪,目光重新聚焦在郭襄脸上,变得认真而直接。
她不再绕圈子,干脆利落地说道:“襄儿,既然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那姐姐也跟你交个底。,如果你真的喜欢你姐夫,非他不可,那此事姐姐可以为你做主。”
她顿了顿,看着郭襄瞬间瞪大的美眸,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等过两年,你年纪再大些,性子也更沉稳些,姐姐便去跟你姐夫说,让你也嫁给他,你看怎么样?”
轰!!!
这句话,比之前任何一句话带来的冲击都要巨大!
郭襄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万千烟花在同一时刻炸开!
嫁……嫁给姐夫?!
这……这真的是可以从姐姐口中说出的话吗?
这真的是她可以奢望的未来吗?
那个如同九天皓月、遥不可及的姐夫,那个她只能在心底默默爱慕、不敢有丝毫逾越之想的姐夫……
她郭襄,竟然真的可以有朝一日,名正言顺地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妻子?!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血液在四肢百骸奔腾呼啸!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睁着一双盈满震惊、喜悦和极度不敢置信的眸子,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姐姐,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过于美好的幻梦。
看着妹妹郭襄那副仿佛被巨大惊喜砸中、呆立当场不知所措的模样,郭芙心中最后那点微妙的别扭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为长姐的怜爱和无奈。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郭襄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语气温和而坦诚:
“傻丫头,别这副傻样子。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从小到大,姐姐什么时候不疼你?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情所困,伤心一辈子吗?”
郭芙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又了然的神情:“我太清楚你姐夫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了,他那身天下无双的武功、那份天下霸主的气度、那张俊美到了极致的脸……
唉,说句不害臊的话,这普天之下,但凡是眼神没问题的女子,有几个能顶得住他的魅力?我早就看开了。”
她拉着郭襄的手,让她重新坐稳,继续说道:“你姐夫他并非贪花好色之徒,但他身边,也确实聚了不少真心待他的好女子。
龙姐姐、矜儿、英妹、无双她们,哪个不是万中选一的奇女子?既然他身边早已不是只有我一人,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与其让你在外面苦恋一生,郁郁寡欢,不如遂了你的心愿,让你也得偿所愿,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我这个做姐姐的,又何必非要拦在中间,做那恶人呢?成全了你,我们姐妹还能常在一处,岂不是更好?”
郭芙这番话,说得朴实无华,却句句发自肺腑,充满了对妹妹的疼爱和对现实的通透认知。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知争风吃醋、蛮横骄纵的郭大小姐,多年的婚姻生活和杨过身边和谐的氛围,让她学会了分享,也更懂得了亲情和成全的重量。
听着姐姐这番满是关切与成全的话语,郭襄的鼻腔瞬间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积蓄已久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
她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感动和愧疚,哽咽着喊了一声:“姐姐……!”
便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郭芙,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在了姐姐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谢谢……谢谢姐姐……襄儿……襄儿一辈子都记着姐姐的好……一辈子都听姐姐的话……”
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心中的感激与承诺。
郭芙被妹妹抱得紧紧的,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湿热,心中也是软成一片。
她轻轻回抱住郭襄,像小时候哄她那样,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都快成大姑娘了,还这么爱哭鼻子?莫说以后,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只要你过得开心,姐姐就高兴了。”
姐妹俩相拥着,之前那点因杨过而产生的微妙隔阂在这一刻冰消瓦解,温情弥漫在整个营帐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郭襄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松开姐姐,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郭芙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是怜爱又是好笑,拿起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同时正色提醒道:“襄儿,姐姐这边是没问题了,但有一件事,你得自己去做。”
郭襄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姐姐。
“你姐夫那边,你还得去一趟才行。”
郭芙指了指杨过营帐的方向:“他知不知道你如今这番决心和心意呢?光我同意可不行,终究是你和他之间的事。
你得亲口去告诉他,把你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说给他听,不然的话,难道还要姐姐我去帮你说媒不成?”
郭芙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郭襄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俏脸腾地一下又红透了。
是啊,姐姐同意了只是第一步,最关键的是姐夫的态度!
她若不敢表白,一切岂不是空谈?
想到要去向那位如同神只般、自己仰望爱慕了多年的姐夫当面表白心迹,郭襄的心跳瞬间失控,羞涩与恐惧交织袭来。
但……一想到姐姐的成全,一想到未来可能拥有的幸福,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忽然从心底涌起!
她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声音虽轻却带着决绝:“姐姐,我……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跟姐夫说!”
既然姐姐都已点头,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一定要亲口告诉姐夫,她郭襄,想嫁给他!要做他的妻子!
怀着这般破釜沉舟的决心,郭襄告别了姐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迈着有些虚浮却又坚定的步伐,朝着杨过的营帐走去。
这一路上,她的心如同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一张绝美的俏脸上布满了羞涩的红晕,眼神既期待又忐忑,脑海中反复演练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此刻的杨过,正独自在他的主帅营帐中。
帐内燃着安神的檀香,他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手中端着一杯醇香的马奶酒,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几碟吐蕃特色的干果和蜜饯,另一只手则随意地翻看着一本讲述西域风物的杂记。
这是他的闲暇时光,于他而言,看看杂书,品品美酒,便是极好的消遣。
就在这时,帐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缝隙,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正是郭襄。
杨过抬眼望去,见她那张小脸上红霞遍布,眼神躲闪,一副欲言又止、羞不可抑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他放下书卷,唇角自然而然地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朝她招了招手:“襄儿来了?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坐。”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郭襄依言走进帐内,在距离杨过不远不近的凳子上坐下,双手紧张地绞着衣带,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杨过。
“姐夫……我……我来是……是有些话……想跟您说。”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
杨过何等人物,洞察人心早已入微,郭襄那点少女心思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他并不催促,只是将手中的马奶酒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莞尔,温声道:“嗯,我听着,我家襄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感受到杨过温和的目光,郭襄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勇气。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紧张和羞涩都压下去,然后猛地抬起头,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直视着杨过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不再闪躲。
“姐夫!”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颤音,却清晰无比:“我……我喜欢你!不是妹妹对姐夫的那种喜欢,是女子对心爱男子的那种喜欢!”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语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将自己积攒了多年的情愫,那些偷偷的注视、那些因他一笑而心花怒放的瞬间、那些因为他一句关怀而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全都毫无保留地,带着少女最真挚、最炽热的情感,倾诉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里、心里,就只剩下姐夫一个人了!再也……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哭腔,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目光死死地盯着杨过,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每一丝表情都刻入心底。
最后,她几乎是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颤声说道:“姐姐……姐姐她也已经同意了的!姐夫……襄儿不求名分,只求能一辈子留在姐夫身边,服侍姐夫,做姐夫的妻子!
我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绝对不会给姐夫和姐姐们添麻烦的!只要姐夫愿意要我……”
一番长达数百字的告白终于说完,郭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虚脱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将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和盘托出,确实让她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紧张和恐惧!
她屏住呼吸,一双美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杨过,小手在袖中紧张得微微发抖,冰凉一片。
她怕,怕极了!
怕杨过会拒绝,怕他会觉得自己年纪小不懂事,怕他会嫌弃自己这份不该有的感情,怕他为了避嫌而疏远自己……
如果姐夫不同意,那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将彻底熄灭,未来的人生将是一片灰暗,那样的日子,她简直无法想象该如何度过!
帐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郭襄那急促而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像是一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悬在了杨过的唇齿之间。
就在郭襄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全身的感官都凝聚在杨过那即将开启的唇齿之间时,她预想中的沉默或拒绝并未到来。
只见杨过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并未立刻言语,而是优雅地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郭襄身边,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身形高大,即使坐着,也带给郭襄一种无形的、令人安心的压迫感与庇护感。
紧接着,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臂,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揽住了郭襄那因紧张而微微发抖的纤细肩膀。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郭襄娇躯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蝶翼。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带着一丝慌乱和难以置信,望向近在咫尺的姐夫。
烛光下,杨过的脸庞俊美得令人窒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漾着的不再是平日里长辈般的温和,而是某种更为深邃、更为滚烫的情感,仿佛藏着万千星辰,只为她一人闪烁。
然后,她听见了,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同最醇厚的酒,带着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击在她的心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