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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井黑子】

把那几个哀嚎不止的不良少年塞进警备员的运囚车后,巷子里的血腥味似乎稍微淡了一些。但那种令人不安的预感,却像是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我的头顶。

“好了,收队。”黄泉川爱穗老师拍了拍手里的记录板,转身走向那辆印着 Anti-Skill 标志的装甲车,“白井,你也早点回去。今晚发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你需要休息。”

“不。”

我站在车门前,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黄泉川老师,请带我去那个医院。”

黄泉川老师停下了动作,她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白井,如果你是指佐藤明美去世的那家医院……现在去那里没有任何意义。遗体已经处理了,死亡证明也开了。你去那里除了徒增伤感,什么都做不了。”

“真的是那样吗?”

“那个混混说他看到了和姐姐大人一模一样的脸。”我打断了她,语速飞快,“而佐藤明美……她从一开始就对姐姐大……御坂同学抱有一种极其异常的关注。她在死前……不,是在那个所谓的‘事故’发生前,也一直试图传达什么。现在,就在她死后没几天,一个和姐姐大人长得一样的‘受试者’从研究所跑了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

“老师,这真的是巧合吗?那个佐藤明美,真的只是个卷入炸弹案的普通受害者吗?”

黄泉川老师沉默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抽出一根,但在看到我身上那枚风纪委员的臂章后,又烦躁地把烟塞了回去。

她靠在装甲车冰冷的车身上,看着头顶被霓虹灯染色的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她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声音变得低沉。

“其实我也觉得不对劲。在我听说的数年前的实验事故里,那个名字已经被划上了句号。而现在,另一个同名同姓、甚至连死亡方式都如此离奇的女孩出现在这里……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未免也太把我们当傻子了——上车吧。”

装甲车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警笛声被刻意关闭了,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

“关于佐藤明美……”黄泉川老师声音低沉,“

“在游乐园的事之后,我试着查过她,但她的档案被加密的等级太高了,甚至连警备员的权限都查阅不到。如果这次去能查出点什么也好。”

“我也想知道,我们前几天看到的那个被炸得粉碎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她几年前就死了,那现在的她是谁?如果现在的她死了,那会不会还有……”

她没有说完,但那个未尽的含义像是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我的胸口。

如果是那样的话,死亡就不再是终点,而仅仅是一个可以被不断重复、不断覆盖的过程。

到达那家综合医院时,前台的值班护士看到全副武装的警备员和带着风纪委员臂章的我,显然吓了一跳。

“我要见负责佐藤明美遗体处理的责任人。”黄泉川直接出示了证件,“现在。”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中年医生被带到了我们面前。他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眼神游移不定。

“遗体?遗体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了。”

“不在了?”黄泉川老师的声音沉了下来,“死亡时间确认才没过多久,也没有家属来认领,你们把遗体弄哪去了?”

“是……是捐献。”医生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手有些抖,“死者生前签署过遗体捐献协议。根据协议内容,一旦确认死亡,遗体将立即移交给指定的科研机构进行……病理研究。”

我一把抢过那份文件。

那上面的签名确实写着“佐藤明美”,字迹工整得甚至有些刻意。而在签署日期那一栏……

“不可能!”

我狠狠地把文件拍在桌子上,震得那上面的笔筒都跳了起来。

“这个日期是她入院那天!那天她全程都在抢救,连意识都没有恢复过,上条当麻也一直守在外面!她怎么可能爬起来签这份协议?!”

“这、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医生往后缩了缩,“反正文件是合法的,上面有公证处的印章。就接收方已经派车把遗体运走了。”

“运去哪里了?”黄泉川老师没有耐心听下去了。

“是……原先进教育局的第四保管设施。”

先进教育局。

那个在学园都市里名声并不好的部门,经常和一些激进的能力开发实验扯上关系。而且据我所知,那个所谓的“第四保管设施”,因为几年前的一场火灾,理论上应该早就废弃了才对。

把一具疑点重重的尸体,火速运往一个废弃设施?

上条同学现在精神不稳,根本无法处理这种事。他们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想要尽快把佐藤同学的痕迹……处理掉。

半小时后,我们的装甲车停在了第十学区一栋如同巨大水泥方块般的建筑前。周围杂草丛生,只有大门口的一盏感应灯发出频闪的惨白光芒。

“白井,跟紧我。”

黄泉川老师从腰间拔出手枪,打开了上面的战术手电。我也摸出了大腿皮带上的金属箭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

大门上的电子锁早就坏了,或者说是被谁暴力破坏过。我们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内部。

出乎意料的是,建筑内部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破败。走廊的地面虽然积灰,但没有那种废弃建筑特有的霉味,空气中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味道。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我们两人的脚步声。走廊两侧的房间大门紧闭,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能看到里面堆放着一些被遗弃的办公桌椅。

“在那边。”

黄泉川老师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双开铁门。门上贴着早已褪色的“低温储藏室”标签。

这里应该就是停放遗体的地方。

我发动能力,带着黄泉川老师直接跨越了那道铁门的阻隔,出现在了房间内部。

那一瞬间,一股极其明显的冷气扑面而来。

“……制冷系统在运作。”

黄泉川老师迅速扫视了一圈,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里并不是那种传统的停尸房,更像是一个存放大型标本的仓库。墙壁上整齐地排列着一个个巨大的金属抽屉,每一个都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我走到那面巨大的金属墙前,看着那些毫无生气的柜门。没有名牌,没有编号,只有冰冷的不锈钢反光映照出我有些苍白的脸。

“如果是为了处理尸体,为什么要送到这种废弃的地方?还要特意为了这一具尸体开启整个制冷系统?”

我咬了咬牙,伸手抓住了最近一个抽屉的把手。

“既然来了,就确认一下吧。”

用力一拉。

滑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抽屉被拉开了。

空的。

里面只有光秃秃的金属板,没有任何东西。

我不死心,又拉开了旁边的第二个,第三个……

哐当、哐当、哐当。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空的。

全都是空的。

我几乎拉开了所有的抽屉,甚至包括那些积了灰的角落。没有遗体,没有那个总是笑着说胡话的女孩,甚至连一点点曾经存放过尸体的痕迹都没有。

“怎么会……”

我站在那堆被拉开的空柜子前,感觉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

“医院的记录明明显示已经送达了。警备员的道路监控也拍到了运送车辆进入这个区域。人呢?”

我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个抽屉的底部。

冰凉。甚至有些湿润。

那是冷凝水。

“这里是有东西的。”我抬起头,看向黄泉川老师,声音因为某种可怕的猜想而开始颤抖,“制冷系统是开着的,柜子是冷的。也就是说,直到不久前,这里确实存放过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不见了。”

“难道是被转移了?”黄泉川老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还是说有人赶在我们前面……”

“不,不对。”

我摇了摇头,脑海中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盘旋的念头,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如果那份协议不是为了“处理”尸体,而是为了“回收”呢?

如果那个被重力子炸弹碾碎的躯体,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是一具无用的尸骸,而是可以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当成了某种原材料,或者是……实验体。

还是说……

一个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让我浑身发冷。

在那场爆炸中,佐藤明美,真的“死”了吗?

“黄泉川老师。”我的声音变得干涩,“我觉得我们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们是在找一具尸体。但如果……这里根本就没有尸体呢?”

黄泉川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她立刻拿起了肩上的对讲机。

“这里是黄泉川!请求支援!我们在第十学区的废弃设施发现异常情况!现场有……”

滴——

一声极其细微的、电子元件启动的蜂鸣声,突兀地打断了她的呼叫。

我在那晚上条的宿舍楼内,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在之后的无数次噩梦里,我都幻想过这个声音。

“老师!危险!”

我大喊一声,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解释,我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黄泉川老师的身侧。

我的手抓住她防弹背心的瞬间,十一维度的坐标运算在大脑中疯狂展开。

这一次,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保留。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疑问、所有的犹豫,都在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覆盖。

空间移动(teleport)。

视野中的灯光瞬间消失。

就在我们身影消失的零点一秒后。

“轰————————!!!”

巨大的火光吞噬了那栋灰色的建筑。

爆炸并不是从某一个点开始的,而是整栋建筑的每一个承重柱、每一面墙壁都在同一时间被引爆。烈焰像是一头挣脱了束缚的猛兽,瞬间将那个充满了秘密的空间撕成了碎片。

我和黄泉川老师跌落在几百米外的荒草地上。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卷着热浪和碎石,像海啸一样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

地面在剧烈震动,仿佛发生了地震。

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像是着了火一样难受。连续带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成年人进行多次长距离移动,对我的负荷太大了。

抬起头,那栋刚才我们还身处其中的水泥建筑,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喷吐着火焰的火球。楼体在某种定向爆破的作用下正在坍塌。

“白井!你没事吧?!”

黄泉川老师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我的状况。

“咳咳……我没事……”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呆呆地看着那场大火。

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决绝的手段。仅仅是因为我们查到了这里,仅仅是因为我们拉开了那个空抽屉。

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秘密?

后续的警备员大部队和消防车是在二十分钟后赶到的。

警灯闪烁,人声鼎沸。

然而,当黄泉川老师黑着脸,抓着赶来现场的负责人询问情况时,得到的答复却让我们如坠冰窟。

“你在说什么啊,黄泉川警备员?”

那个负责人拿着一份文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

“这栋楼原本就预定在今晚进行爆破拆除啊。虽然时间上稍微早了几分钟,但拆迁许可和安全报备都是齐全的。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而且确认过里面是无人的。”

“你说什么?!”黄泉川老师愤怒地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哪有这种在大半夜突然进行的拆迁!而且我们根本没有收到通知——我们就在里面!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就被炸死了!这也是计划好的吗?!”

“这、这我不知道啊!”负责人慌了神,“我们也只是接到了上面的通知……”

“这就是‘上面’的意思吗……”

黄泉川老师松开了手,眼神中满是无力。

她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死死盯着那片废墟的我。

那场大火还在燃烧,将一切证据、一切线索、一切关于佐藤明美去向的指引,都烧得干干净净。

“……白井。”

黄泉川老师走了过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

“回去吧。”

“可是老师!这明显是阴谋!佐藤同学她可能还……”

“这就是结果。”

她打断了我,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我有些生疼。

“听着,白井。今晚的事,到此为止。”

她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日里的慵懒,只有一种看透了这座城市黑暗本质的严肃。

“我会向上面提交报告,说这是我的判断失误。至于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你再以风纪委员的身份调查这件事。我会向第七学区支部风纪委员总部申请,给你放长假。暂停你的一切外勤活动,也不要再来警备员这边帮忙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了。”

“这后面涉及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脏得多。这不是靠正义感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段时间,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普通的常盘台国中生吧,去陪陪你的朋友,去喝喝茶,去享受一下该有的暑假。”

“……”

“听话,黑子。”她的声音软了下来,“把事情交给可靠的大人吧。”

“………我知道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

即使知道了姐姐大人的复制体可能存在,即使知道了佐藤明美的死另有隐情,即使知道了这一切背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

黄泉川老师松开手,转身走向那辆满是灰尘的装甲车,只留给我一个被火光拉长的背影。

普通的……国中生?

我看着自己那沾满灰尘和擦伤的手掌。

在见证了那样的死亡,那样的阴谋,那样的恶意之后。

我真的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心安理得地去做一个普通的学生吗?

废墟中腾起的烟尘遮蔽了月亮。

我知道,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