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岷江神工 > 第1257章 百句谚语铸碑魂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格水下游的老槐树枝桠上,还挂着昨晚没散尽的雾。

张叙舟赶到时,正撞见木萨爹领着十几个村民往 “即时功碑” 上画刻痕。那石碑是块半人高的青石,原本光秃秃的,此刻已经被炭笔涂满了歪歪扭扭的道痕 —— 有的像道闪电,有的像条小河,还有的干脆就是个打钩的符号,每道痕都泛着极淡的白光,像吸了晨露的星星。

“张队!你可来了!” 木萨爹直起身,掌心的炭灰蹭得满脸都是,“这碑邪乎得很,刻满五十道痕时,突然放了道白光,把东边的雾都冲散了!”

张叙舟摸着碑上的刻痕,指尖能感受到细微的震颤。不是地脉的能量,是更鲜活的东西 —— 像无数根细线从刻痕里钻出来,缠向周围的村民,把他们的呼吸、心跳、甚至哼谚语的调子都连在了一起。他突然想起苏星潼记录里写的 “善念共振”:当一百个人的善意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石头也能长出根。

“现在多少道了?” 他问。

“八十七道!” 木萨数得比谁都快,指着最顶端一道新刻的痕,“刚刻的!是阿布大叔补好渠沟后画的,你看这光比别的亮!”

张叙舟抬头望去,果然那道痕的白光最浓,像根小银线往天上窜。可就在这时,腕表突然 “嗡” 地一声震动,护江力的数值在 9550 原地打了个转,竟往下掉了 5 点。

“不对劲。” 他皱起眉。按昨晚的规律,每道刻痕都该让善念值涨一点,护江力怎么会跌?

话音刚落,东边的雾突然翻涌起来,像被人用棍子搅了的粥。原本散得差不多的灰蒙意煞重新凝聚,这次却不再是漫无目的的雾,而是凝成了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 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抱着孩子,甚至还有个背着书包的少年,全都面朝着石碑,一动不动。

“是被雾困住的人!” 有村民低喊,“我邻居家的小子就爱背个红书包!”

张叙舟的目光落在那个 “书包少年” 身上。雾气凝成的书包上,竟有个褪色的补丁,和木萨肩上的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苏星潼记录纸里的话:“意煞会具象化最亲近的人,用‘牵挂’拖慢你的脚步。”

“别盯着看!” 他一把按住想冲过去的木萨,“是假的!看碑!”

果然,那些 “人影” 见没人理,突然开始晃动起来,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不是之前的哼唱,是更逼真的说话声 —— 有喊 “娘渴了” 的,有哭 “娃饿了” 的,还有个苍老的声音反复念叨 “地里的麦子该浇水了”,字字句句都往人心里钻。

“糟了!” 木萨爹突然拽住身边的小伙子,“二柱,你娘昨天确实说渴!你别信这雾的鬼话!”

那叫二柱的年轻人早红了眼,挣开他的手就往雾里冲:“我就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拦住他!” 张叙舟吼着扑过去。就在二柱的手要碰到 “人影” 的刹那,他一把将人拽了回来 —— 指尖刚擦过雾影的衣角,就像触到了冰碴子,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

二柱瘫坐在地上,突然 “哇” 地哭出来:“我娘真的病了…… 我出门时她还咳嗽……”

“那就更得守住这碑!” 张叙舟指着石碑上的刻痕,“苏星潼说,这碑能聚善念,等刻满一百道,就能放出清怠冲击波,到时候别说你娘的咳嗽,连被雾困住的人都能醒过来!”

他捡起地上的炭笔,塞进二柱手里:“你刚才补了三道渠沟,够资格刻三道痕,现在就去画!每画一道,就想你娘喝上干净水的样子,比你冲进雾里有用十倍!”

二柱攥着炭笔的手在发抖,可当他的指尖触到石碑时,突然定住了。那些雾影的哭喊似乎淡了些,碑上的白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爬过手腕时,竟暖得像杯热茶。他咬了咬牙,在石碑上用力画了三道横杠,每道都比之前的刻痕深半分。

“嗡 ——”

三道痕同时亮起白光,比阿布大叔那道还要亮。腕表上的护江力猛地跳了 10 点,善念值后跟着 + 300 万的红色数字,东边的雾影晃了晃,竟淡了小半。

“有效!” 木萨爹喊得嗓子都劈了,“都愣着干啥?谁还有没刻的事,赶紧的!”

村民们像被点燃的枯草,瞬间活了过来。有个瞎眼的老婆婆被人扶着,用炭笔在碑底画了个圈:“我今早摸黑拾了半筐麦穗,不算偷懒吧?” 圈刚画完,就有圈金光从刻痕里冒出来,比白光更暖,把老婆婆的白发都染成了金的。

张叙舟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苏星潼为什么要选块无字碑。不是要多规整的符纹,是要这些带着体温的刻痕 —— 补渠沟的糙汉画的歪线,瞎眼婆婆摸的圈,甚至有个刚会走路的娃娃被抱上来,用沾满泥的手指按了个小印,都比任何符箓管用。

可就在刻痕爬到第九十九道时,西边的雾突然掀起了巨浪。

不是慢慢涌过来的,是像被人从天上泼下来的,瞬间就吞没了半棵老槐树。雾里传来黑袍人嘶哑的笑:“百句谚语?一群泥腿子的妄念罢了!”

随着笑声,那些原本静止的雾影突然动了起来,这次不再是哭喊,而是齐刷刷地朝着石碑跪下,嘴里念叨的也变了调:“别费劲了…… 守不住的……”

“扑通” 一声,二柱手里的炭笔掉在了地上。他盯着雾里那个 “娘” 的影子,嘴唇哆嗦着:“她…… 她怎么跪下了……”

护江力的数值开始疯狂下跌:9565,9550,9530…… 石碑上的白光像被掐住了脖子,一道接一道地暗下去。木萨爹急得用拳头砸碑:“挺住啊!就差一道了!” 可他的拳头落在碑上,像打在棉花上,连点回响都没有。

张叙舟突然想起苏星潼即时贴背面的字:“集体护江誓言”。

他猛地站上一块石头,对着村民们吼道:“都听着!不是刻痕撑不住,是咱们的气散了!黑袍人就想让咱们觉得‘差一道也无所谓’,就像咱们总说‘明天再修渠也不迟’—— 可护江人从来不信‘明天’!”

他捡起二柱掉的炭笔,高高举过头顶:“我张叙舟,都江堰护江人第十九代,在此立誓:今日刻满百痕,护格水安澜,护双川百姓 —— 谁跟我一起?”

“我!” 木萨第一个喊出来,声音比刚才跑河堤时还亮,“我爹说护江人说话要算数!”

“算我一个!” 木萨爹扯着嗓子应和,“我爷爷当年修渠时,断了腿都没哼过一声!”

“还有我!” 二柱捡起地上的炭笔,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得像朵晒裂的花,“我娘说人活着就得争口气!”

喊声响成一片,像格水涨潮时的浪头。村民们不管男女老少,都跟着张叙舟举起了手 —— 有的举着炭笔,有的举着锄头,还有的抱着孩子举着小拳头,连瞎眼婆婆都把拐杖举得高高的。

“百句谚语,千道刻痕,不如一口气!” 张叙舟踩着石头,把炭笔往石碑上最后一块空白处狠狠划下去。

那道痕刚画完,整座石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不是之前的微颤,是像有头活物要从石头里钻出来,九十九道刻痕的白光突然倒流,顺着最后一道痕往顶端涌,在碑顶凝成个光球 —— 不是金色,不是银色,是像太阳刚出山时的橙红色,暖得能焐化冰。

“轰隆!”

光球炸开的瞬间,张叙舟听见了无数重叠的声音。有老槐树的年轮在响,有格水的浪在唱,有村民们的心跳撞在一起,还有石碑自己发出的低吟 —— 像无数句谚语被揉碎了,又重新拼出一句更响的:“人在,江在!”

东边的雾影在白光里惨叫着消散,连带着格水上游的灰雾都被撕了道口子,露出后面湛蓝的天。腕表上的护江力像坐了火箭似的往上窜:9530,9600,9710…… 善念值的数字后跳着 + 9500 万的红色大字,比昨晚和今早加起来还多三倍。

“成了!” 木萨蹦得比石碑还高。

张叙舟从石头上跳下来时,膝盖有点发软。他摸着石碑上那些发烫的刻痕,突然发现最底下那道娃娃的泥手印,此刻正往外渗着点湿润的东西 —— 不是水,是像眼泪似的清露,滴在地上,竟长出棵翠绿的小芽。

“张队你看!” 木萨指着东边,“雾散的地方!有人影在动!”

果然,远处的田埂上,几个模糊的身影正晃悠悠地站起来,其中一个背着红书包,正挠着头往这边看。二柱 “嗷” 地一声就冲了过去,这次没人拦他 —— 风里飘来他娘的咳嗽声,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却透着股活气。

木萨爹蹲在碑前,用粗糙的手掌摸着那些刻痕,突然笑出了声:“我爹说过,双川的石头最懂人心,你对它实诚,它就给你长脸。”

张叙舟没说话,只是把那张泛白的即时贴拿出来,轻轻贴在石碑最顶端。纸页刚贴上,就被碑顶的余温烤得微微发卷,背面 “教你刻双川符” 的字迹,竟像活了似的,在纸上慢慢游走,最后和那些刻痕融在了一起。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黑袍人既然能让意煞模仿人声,就肯定还有更阴的招。可当他看着村民们互相搀扶着往雾散的地方走,看着二柱背着他娘往家挪,看着木萨蹲在那棵小芽前数叶子,突然觉得那些还没到来的麻烦,也没那么可怕了。

腕表上的护江力最终停在 9710,比来的时候涨了 160 点。张叙舟摸着发烫的表盘,想起苏星潼在记录纸末尾画的小笑脸 —— 她肯定早就料到,破局的不是什么厉害的符箓,是这些蹲在泥里也不肯认输的人。

风里又飘来新的谚语,是木萨奶奶领着孩子们唱的:“一道痕,一粒种,百道痕,一片春……” 调子跑了八百里,却比任何咒文都让人踏实。

张叙舟捡起地上的炭笔,在石碑背面画了道小小的雀形 —— 是青铜神雀的样子。他想,等苏星潼回来看到这个,肯定又会笑他 “画得不如木萨”,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碑在,人在,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还没散的雾,总会有被更多谚语、更多刻痕、更多不肯等的人,一点点撞碎的。就像格水的浪,看着软,可年复一年地拍,再硬的石头也能拍出痕来。

老槐树上的雾彻底散了,阳光透过叶隙落在石碑上,把那些刻痕照得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地的星子。张叙舟往苏星潼去的西南方向望了望,那里的雾还浓,可他知道,该动身了。

毕竟,百道刻痕只是开始,他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碑要一起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