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渊的风带着陈腐的墨香,刮过守识村的石墙时,卷起无数灰褐的粉末。那些粉末落在地上,竟像有生命般蠕动着,顺着石缝钻进家家户户 —— 张叙舟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掌心的识脉通脉光纹突然泛起滞涩的波动,灰褐与莹白交织的漩涡像是被粘稠的泥浆裹住,每一次旋转都带着沉重的拖拽感。
“这村子…… 邪门得很。” 赵老大的开山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刃映出街边诡异的景象: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木匠正坐在门槛上,手里的刻刀反复雕琢着一块桃木 —— 那木头已经被刻成了一朵桃花的形状,花瓣的纹路细腻得连露珠都栩栩如生,但他像是看不见似的,每刻完一刀就猛地将木头砸在地上,捡起碎片重新开始,额头的青筋因用力而暴起。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从发髻滑落,星纹在半空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网眼捕捉到的灰褐粉末中,缠绕着无数根极细的 “识念锁链”,这些锁链的一端扎进村民的眉心,另一端则隐没在村子中心那片翻滚的灰雾里。“银簪解析出这些是‘灰褐执念煞’。” 她的指尖泛着寒意,星纹投射出的全息图谱上,守识村像一块被冻住的池塘,所有识念的流动都凝固成了单一的线条,“它们会锁住生物的识念,让某个念头变成解不开的死结。”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孩童的哭闹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趴在青石板上,手指疯狂地抠着地面的裂缝,指甲缝里渗出血来也毫不在意。“我的弹珠…… 我的弹珠在这里……” 她喃喃自语,可她的布兜里明明露出半袋圆润的玻璃珠,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
“这娃子从昨天早上就蹲在这儿了。” 一个提着水桶的妇人路过,她的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水桶里的水已经满溢出来,顺着桶沿淌了一路,可她仍在机械地往井里放线,“她娘找到弹珠塞给她,她反手就扔了,说‘这不是我的’。” 妇人的嘴角突然咧开一个僵硬的笑,“你看我打水…… 这井早就干了,可我不打满一桶,心里就像有蚂蚁爬。”
张叙舟的识脉通脉突然与妇人产生共鸣。他能 “看见” 她识念里的画面:十年前的旱灾,她的丈夫为了抢一桶水被邻居打死,临死前攥着空桶说 “一定要装满水”—— 这个念头被执念煞放大成了永恒的诅咒,让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打水的动作。
“魏知先生,你的仪器有反应吗?” 苏星潼的银簪指向村子中心的灰雾,那里的识念锁链最密集,像一团纠缠的乱麻。
灵念学研究员魏知举着识念分析仪跑过来,仪器屏幕上的认知频谱图呈现出一条诡异的直线,原本应该起伏的 “识念变通值” 被死死钉在 10% 的刻度上:“太可怕了!这里的生物识念变通性丧失了 90%!”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惊骇,“你看这个老木匠的频谱 —— 他的识念被‘完美桃花’这个念头锁死了,任何偏离‘完美’的细节都会触发他的破坏欲。”
突然,村西头的谷仓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鹿鸣。那声音不像普通的兽叫,更像是无数根琴弦被同时绷断,尖锐的声波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张叙舟的识脉通脉剧烈震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制的 “识念固化力” 顺着声波蔓延开来 —— 赵老大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无意识地做出挥刀劈砍的动作,嘴里还念叨着 “劈柴…… 得劈成两半……”
“是识鹿!” 苏星潼的银簪立刻射出星纹,在赵老大头顶织成一个莹白的护罩。护罩接触到声波的瞬间泛起涟漪,赵老大打了个激灵,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 我咋跟中了邪似的?”
众人冲向谷仓时,正好看见三头体型庞大的鹿从雾中窜出。它们的皮毛覆盖着灰褐的纹路,头顶的鹿角像珊瑚般支棱着,每根枝丫上都缠绕着灰褐的识念锁链。最前面的那头鹿猛地仰头,鹿角间爆发出灰褐的光芒,声波再次扩散开来 —— 这次遭殃的是青铜神雀,它突然从空中俯冲而下,用喙疯狂地啄着一块普通的鹅卵石,任凭张叙舟如何呼唤都不肯离开,识念分析仪显示它的识念被 “啄食” 这个动作牢牢锁住,变通值跌破了 5%。
“这些识鹿被执念煞感染了!” 魏知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红点快速移动,“它们的‘执念锁定波’能强制固化周围生物的识念!已经有十个外来的商人被困在谷仓里,刚才我看见他们围着石磨转圈,嘴里喊着‘磨面粉’,可石磨根本就没转动!”
张叙舟的识脉通脉突然与谷仓后的通念树产生连接。那棵传说中能促进识念流通的古树,此刻的叶片竟全都固定成了灰绿色,连叶脉的走向都一模一样,像是用模具压出来的。他能 “感知” 到树的根系在地下痛苦地蜷缩着,每一条根须都被识念锁链捆住,原本应该向四面八方延伸的生长方向,此刻全变成了垂直向下的直线。
“通念树快被憋死了。” 苏星潼的银簪贴在树干上,星纹扭曲成锁链的形状,“银簪解析出执念煞的传播路径:以村中心的识念涡为源头,通过地脉认知节点向四周扩散,每小时扩大 0.8 平方公里。” 她突然指向树干上一块剥落的树皮,那里露出莹白的木质,“你看,只要能打断识念锁链,通念树就能恢复生机 —— 我们得制作解执符。”
就在这时,灰雾中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褐色长袍的老者拄着法杖走出,杖身由温润的木质制成,杖头镶嵌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晶体转动时,周围的灰褐粉末像遇到水流的沙粒般退避三舍。“外来的朋友,别碰那些识鹿。” 老者的声音带着流水般的韵律,每个字都像是在识念中轻轻流淌,“它们的执念已经深到骨子里,强行唤醒只会让它们爆体而亡。”
“您是?” 张叙舟注意到老者的眉心有一道莹白的纹路,那纹路流动的频率竟与自己的识脉通脉隐隐共鸣。
“识渊族族长,识明。” 老者举起法杖,杖头的通念晶突然爆发出直径五米的莹白结界,将一头扑来的识鹿弹飞出去,“这执念煞是黑袍人的新把戏,他用蚀江符第 85 道‘执念咒’污染了识渊灵根,现在整个地脉的识念都在变成不会流动的死水。”
魏知突然惊呼一声:“您的法杖能驱散执念煞?识念分析仪显示,结界内的变通值回升到 60% 了!”
识明的目光落在张叙舟掌心的光纹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竟然觉醒了识脉通脉…… 看来老祖宗的预言没错。” 他用杖头敲了敲地面,青石板上浮现出古老的识纹,“解执符需要通念石粉末和识晶碎屑,通念石藏在通念树的树洞里,但那里被七头识鹿围着 —— 它们的执念锁定波叠加在一起,能让石头都生出重复滚动的念头。”
张叙舟的识脉通脉突然捕捉到通念树传递的信息。他能 “听” 到树洞里传来微弱的莹白波动,那是通念石在呼唤。“我去取材料。” 他握紧苏星潼的手,两人掌心的光纹在地面形成一张灰褐与莹白交织的识网,“星潼,你用银簪锁定识鹿的识念节点,我引动识脉通脉干扰它们的锁定波。”
赵老大抡起开山刀挡在两人身前:“你们去取石头,这些长角的畜生交给我!” 他对着识鹿大吼一声,故意让锁定波扫中自己 —— 这次他没有重复劈柴,而是双手抱胸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子就不动,看你能奈我何!”
张叙舟与苏星潼趁机冲向通念树。识脉通脉的莹白光纹顺着地面蔓延,每当灰褐的锁定波靠近,光纹就会泛起涟漪,将那些试图固化识念的能量撞得粉碎。苏星潼的银簪则射出金色的星纹,精准地缠上识鹿的鹿角,星纹中流淌的识念像灵活的小鱼,顺着锁链钻进识鹿的识念核心 —— 那些原本疯狂闪烁的灰褐光芒,竟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就是现在!” 张叙舟纵身跃到树洞前,里面果然躺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通念石,石体中流淌着莹白的光,像一块凝固的活水。他刚想伸手去拿,树洞里突然窜出一道灰褐的影子 —— 是一头体型最小的识鹿,它刚才一直藏在树洞里,此刻用鹿角死死抵住通念石,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显然将 “守护石头” 当成了自己的执念。
张叙舟的识脉通脉轻轻触碰识鹿的额头。他能 “看见” 这头小鹿的执念源头:三天前,它的母亲为了保护它,被失控的村民打死在通念树下,临死前将它藏进了树洞 ——“守护这里” 的念头被执念煞扭曲成了永恒的枷锁。
“你的母亲希望你活下去,不是困在这里。” 张叙舟的声音放得极轻,识脉通脉的莹白能量顺着指尖注入识鹿的识念,“你看,外面的阳光很好,青草很嫩,你可以去奔跑,去觅食,不必守着这块石头。”
识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迷茫,鹿角上的灰褐锁链开始松动。苏星潼的银簪趁机射出星纹,将通念石卷了出来。就在这时,村中心的灰雾突然剧烈翻涌,无数道灰褐的识念锁链像毒蛇般窜出,朝着通念树的方向扑来 —— 显然,执念核察觉到了通念石的异动。
“快制作解执符!” 识明的法杖插入地面,莹白的结界扩大到十米,暂时挡住了锁链的冲击,“用你的血混合通念石粉末,识脉通脉的能量能激活符力!”
张叙舟立刻将通念石捏碎,粉末与指尖的血珠混合,识脉通脉的光纹注入其中。灰褐与莹白的能量在他掌心旋转成一个微型的漩涡,最终凝结成一张符纸的形状 —— 解执符刚一成型,就自动飞向老木匠的方向,符纸贴在他眉心的瞬间,莹白的光芒炸开,老木匠手中的刻刀突然停住,他茫然地看着地上的桃木碎片,又看了看手里的半成品,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泛起泪光:“我…… 我这是在干啥啊……”
但解执符的效果只持续了短短三分钟。老木匠突然又开始疯狂地砸木头,这次的力道比之前更猛,嘴里嘶吼着 “不完美…… 必须完美……” 村中心的灰雾中,传来黑袍人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骨笛诡异的旋律:“识念就该是凝固的雕像,流动的思想只会滋生混乱…… 张叙舟,你解不开这执念的。”
张叙舟的识脉通脉突然剧烈震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地下的识渊灵根正在发出痛苦的共鸣,那根地脉识念的平衡枢纽,已经被灰褐的执念咒力缠成了一个死结。苏星潼的银簪指向灰雾最浓的地方,星纹在半空组成一个旋转的漩涡图案:“识念涡就在那里,执念核的识念固化强度是别处的 100 倍。”
识明的法杖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通念晶的光芒中浮现出无数流动的识纹:“老祖宗的密语说,识念是活水,堵不如疏。” 他的目光落在张叙舟掌心的解执符上,“这符还不够强,但只要找到识渊灵根的共振点,就能让莹白的识念流冲开所有死结。”
青铜神雀终于挣脱了执念的束缚,它扑腾着飞到张叙舟的肩膀上,用喙轻轻啄着他的识脉通脉光纹,像是在催促。张叙舟握紧剩下的通念石粉末,看着那些仍在重复偏执行为的村民,突然明白了识脉通脉的真正意义 —— 不是强行打破执念,而是引导识念重新流动起来,就像让结冰的河水再次融化。
当灰褐的执念煞再次从识念涡中涌出时,张叙舟与苏星潼掌心的光纹同时亮起,识脉通脉与银簪星纹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识网,朝着那片吞噬识念的灰雾,缓缓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