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村的雨丝裹着股霉味，粘在人皮肤上像贴了层湿纸。张叙舟站在镇卫生院的屋檐下，望着手里的诊断记录 —— 纸上的溃烂面积示意图红得刺眼，每个患者的伤口都以日均 2 厘米的速度扩大，李老四手背上的溃烂已经露出了泛绿的骨膜，像块被虫蛀空的木头。
“又添了八个！”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冲进雨里，碎片的红光在病历本上扫过，屏幕上跳出排触目惊心的数字，“雀爷说这蚀骨咒能顺着汗毛孔钻！刚才给三丫换药，发现她指缝里又冒出新的绿痕 —— 护江力卡在 1254 点，冲不上去！”
三丫坐在诊疗床上，小手被裹成个厚实的布团，里面垫着艾草灰和桐油浸过的铜丝。小姑娘咬着嘴唇不吭声，直到张叙舟掀开布团，才 “嘶” 地抽了口冷气 —— 溃烂处的细洞更深了，绿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床单上晕出淡淡的绿斑。
苏星潼的银簪往绿斑上一探，星纹突然褪成死灰，像被水泡烂的棉线。“银簪解析出咒力成分了！” 她往笔记本上画着分子结构图，笔尖的墨汁沾着水汽，“这是‘非洲腐骨咒’和‘古蜀枯骨咒’的杂种！黑袍人把地脉阴煞炼成了腐煞酶，专门分解皮肉纤维 —— 你看这灰纹，和刚果盆地出土的巫骨符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青铜神雀的红光突然穿透三丫的绷带，在溃烂处投射出串数字：“距骨骼暴露还有 48 小时”。赵小虎的声音发颤，“雀爷说这是‘溃烂倒计时’！李老四手背的数字只剩 24 小时了 —— 护江力因为生机流失，又掉了 1 点！”
张叙舟的指尖触到三丫的伤口边缘，皮肤凉得像块浸在井水里的石头。1253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滞涩，像团被雨水泡过的棉絮。他突然想起老药匠的话，“草木灰能止血”，昨天王二婶用锅底灰止住了三丫的绿水，或许这就是破咒的关键。
“药铺老张呢？” 他往诊疗床底下撒了把草木灰，绿斑接触到灰的瞬间竟缩了缩，“让他把所有能止血的药膏都送来！”
祠堂方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二婶带着十几个妇女冲进卫生院，竹篮里的草药堆得冒尖。“各家都把压箱底的药膏捐了！” 她往桌上倒出个粗布罐，里面的膏体泛着艾草的青，“这是俺用艾草汁熬的，涂蚊子包特管用，说不定能克这邪咒！”
老铜匠背着工具箱赶来时，正撞见李老四的采药队往回走。小伙子们的竹筐里装满了硫磺石，铜药锄的刃上沾着泥，“马爷说硫磺性最燥，能烧腐煞！” 李老四往自己手背上撒了点硫磺粉，溃烂处冒起白烟，疼得他龇牙咧嘴，“娘的，比辣椒水还烈！”
善念值的提示突然在青铜神雀上跳得欢：+30 万！+25 万！赵小虎举着碎片往草药堆上照，“村民捐的药膏和药材值 55 万！善念值冲到 2055 万了！护江力回了 2 点，1255！”
但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病房里突然传来惊呼。刘医生举着检测仪冲出来，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绿水，“不好！五个重症的溃烂突然加重了！” 他往屏幕上指，“腐煞酶活性涨了三成，再这样下去……”
青铜神雀的红光瞬间暗了半分，善念值的数字往下掉了 18 万。赵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2037 万了…… 雀爷说这是生机流失的损耗！”
张叙舟突然蹲在地上，往黄纸里拌了把草木灰和硫磺粉，又淋了点桐油。“老磨坊的石磨还转吗？” 他指尖蘸着这混合物往纸上画，“马大爷，帮我把这符纸在灶火上烤烤！”
老铜匠往煤油灯上凑了凑，符纸遇热冒出白烟，“护” 字的笔画间突然泛出淡金。“有反应了！” 苏星潼的银簪往符纸上一探，死灰般的星纹竟透出点绿意，“银簪说这符能暂时稳住肌理！你看这纹，在吸收腐煞酶！”
他们赶紧把烤热的符纸贴在李老四手背上。溃烂处的绿水突然像被吸干似的往里缩，露出的骨膜上竟蒙上层薄霜般的白膜。李老四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不钻心疼了！这符比止痛针还管用！”
病房里的重症患者也陆续贴上了符纸，虽然溃烂没彻底好转，但总算止住了扩散。王二婶给三丫换绷带时，竹片刮药膏的动作格外轻，“你看这新肉，” 她指着细洞边缘的粉红，“像雨后冒头的嫩芽呢。”
善念值的提示又跳了跳：+5 万。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往灶火上照，“中药铺捐了四十斤药材！现在 2042 万了 —— 护江力涨了 3 点，1258！”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窗外的井水，星纹在水面凝成个漩涡。“银簪解锁‘肌理翻译’了！” 她往笔记本上写着分析，“这咒力靠水源传播！井水里的腐煞酶浓度是雨水的五倍 —— 得在水源处设滤咒符！”
张叙舟望着雨里的水井，突然明白蚀骨咒的厉害 —— 它不像傀儡丝那样看得见摸得着，而是藏在日常的衣食住行里，像附骨之疽。但此刻看着灶火上跳动的符纸、药筐里堆成小山的草药、村民们互相帮忙涂药膏的身影，1258 点的护江力突然变得扎实起来，像块被火烤干的木头，虽然带着裂痕，却有了抗风的硬气。
“去做滤咒符！” 他往竹篮里装了把硫磺粉，“马大爷，熔铜网时掺点草木灰，让它带点烟火气！”
李老四扛着铜药锄往井边跑，“俺去清井台！” 他往锄头上淋了点桐油，“让这腐煞尝尝咱活水村的火气，看它还敢不敢钻！”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卫生院的窗台上。三丫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淡粉，布团里的艾草香混着桐油味飘出来，竟有种特别的安心。张叙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稳住，但看着那些不再扩大的溃烂、灶火上泛金的符纸、村民们眼里重新燃起的光，突然觉得这 1258 点的力足够了 —— 足够撑到护骨符彻底成型，足够让每个被蚀骨咒缠上的人，都能等到皮肉重生的那天。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村西头的地窖方向亮了亮，像颗藏在湿土里的毒种。张叙舟摸了摸碎片，突然明白银簪解析的灰纹里藏着的秘密：不管是非洲的腐骨咒还是古蜀的枯骨咒，都敌不过这人间最鲜活的生气 —— 草木灰的涩、硫磺的烈、还有千万双手攒起的草药，这些带着土腥味的东西凑在一起，就是最厉害的生肌符。
“去老磨坊。” 他往竹篮里装了把刚采的艾草，“雀爷说石磨的热气能激活护骨符，得让它转起来。”
老铜匠背着工具箱跟上来，铜屑在阳光下闪得像金粉，“俺这就去熔铜网，” 老人往符纸上撒了把硫磺粉，“保证让滤咒符比井绳还结实，绝不让邪咒再顺着水钻！”
午后的雨停了，泥土里钻出的艾草芽沾着水珠，在阳光下亮得像翡翠。张叙舟知道，只要这草还长，这火还烧，就没有蚀不尽的肉，没有护不住的骨。就像这活水村的土地，再毒的瘴气，也盖不住要往上冒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