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塘的水面漂着层墨绿色的油膜，像打翻了的墨汁。张叙舟踩着泥泞往塘中央走，每一步都陷进黑泥里，靴底沾满了缠成絮状的绿丝 —— 那些半透明的丝状物缠着翻肚的鱼，鲢鱼的鳃部鼓得像泡烂的海绵，绿丝从鳃盖里钻出来，在水里轻轻蠕动。
“一夜死了三千斤！” 鱼塘老板老周举着捞网往岸上甩，网里的鲤鱼肚子朝天，鳞片上的黏液混着绿丝，在阳光下泛着恶心的银光，“这水邪性得很，早上还能看见鱼跳，现在连泥鳅都翻了白！”
张叙舟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发紧，978 点的暖流探进水里，撞上绿丝的瞬间，像被针扎似的缩回。指尖残留着麻痒的触感，青铜神雀碎片突然亮起，红光穿透油膜，在塘底照出密密麻麻的绿点，像撒了把会动的芝麻。
“是噬生菌！” 苏星潼的银簪往鱼鳃上一戳，星纹突然散开，在绿丝上标出三个分叉，“银簪说这是腐水咒衍生的活物，会顺着鱼鳃钻进体内，吸干血肉里的阳气 —— 你看这鱼肚子，里面全是空的！”
赵小虎举着显微镜跑来，载玻片上的绿丝在镜头下扭动，像条缩小的毒蛇。“雀爷解析出成分了！” 他盯着目镜发抖，“含南洋降头术的‘尸水咒’，还有古蜀水祟咒的残劲 —— 黑袍人把两种邪术拧成一股了！”
李老四扛着铜吊桶往塘边跑，桶壁的包浆被晨光映得发亮。“爷爷那辈用这桶滤过毒泉，” 他把桶往水里一沉，绿丝像铁屑遇磁铁似的往铜上粘，接触包浆的瞬间就化成了黑水，“你看这桶底，邪东西全被吸住了！”
村民们很快在塘边铺开阵势：陈二叔带着人往水里撒草木灰，“老辈说草木灰能杀毒”；王婶把晒干的薄荷叶装进粗布袋，沉进鱼塘角落，“薄荷露能清浊气”；连镇卫生院的医生都背着药箱赶来，往水里撒漂白粉，“先试试常规法子，不行再想别的！”
赵小虎的青铜神雀突然 “嘀” 地一声，善念值跳了跳：“+22 万！涨到 1322 万了！” 他举着碎片往村头望，“邻村捐了五十个净水器滤芯，正往这儿送 —— 雀爷说‘众志护水’能冲散咒力！”
张叙舟往塘边的井里扔了块护江石。石面的符纹亮起时，井水突然冒泡，绿丝像被烫到似的往井底钻。978 点的护江力顺着井壁往下淌，他清晰地感觉到，地下三米处有股阴寒的水流正在往鱼塘渗，像条藏在泥里的毒蛇。
“是暗河！” 他指着塘埂的裂缝，“腐水顺着暗河往鱼塘灌，光治水面没用，得堵源头！”
老周突然往水里扔了块净水符。符纸刚触到油膜，就 “腾” 地冒起白烟，墨绿色的油膜以符为中心消退，露出底下泛着微光的清水。几条没死透的鲫鱼突然摆了摆尾巴，在清水里游出个小小的圈。
“管用了！” 老周的声音发颤，他赶紧往水里撒更多符纸，“这符能烧绿丝！你看那鱼，活过来了！”
但没等他笑出声，塘中央的油膜突然剧烈翻涌。绿丝从黑泥里钻出来，像喷泉似的往上冒，瞬间又铺满了水面，这次的丝状物更粗，缠着血丝似的红点，在阳光下像团蠕动的血肉。
“它在扎根！”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直立起来，星纹在塘底织出个发光的网，“银簪说噬生菌在吃塘底的淤泥繁殖，每小时能扩一倍 —— 再等半天，这塘的黑泥都得变成绿泥！”
李老四的铜吊桶突然派上了大用场。他把桶系在竹竿上往塘中央送，铜壁接触绿丝的地方 “滋滋” 响，绿丝被吸住后迅速分解，桶底积着层黑色的黏液，臭味比塘水淡了三成。“这桶能当滤网！” 他往岸上喊，“快多找些铜器来！”
村民们立刻回家翻箱倒柜：陈二叔扛来铜脸盆，盆底还沾着没刮净的锅巴；王婶把给孙子打长命锁剩下的铜料都拿来了，碎铜片扔进水里，绿丝立刻像潮水似的围上去；最让人动容的是刘老五，他举着个掉底的铜酒壶往水里按，壶嘴的绿丝很快化成了黑水。
青铜神雀的红光突然在塘底凝成三个点，每个点都冒着细小的气泡。“雀爷锁定污染源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转圈，“就在暗河入口，深度五米！绿丝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张叙舟往铜吊桶里塞了张净水符，978 点的护江力顺着桶壁往下淌。铜桶刚沉到红光处，就 “腾” 地燃起淡金色的火苗，塘底突然传来 “咕嘟” 的声响，绿丝像被烧着的头发，卷成焦黑的团往上升。
“护江力涨了！982 点！” 赵小虎举着碎片跳起来，“雀爷说铜器吸咒力，符纸烧菌根，俩东西凑一起，威力翻了倍！”
老周突然跳进刚净化的水域，徒手往塘底摸。黑泥从指缝里漏出来，他却笑得直咧嘴：“摸着硬东西了！像块石板！” 村民们赶紧递来铁钎，老周撬开石板的瞬间，股黑水流出来，绿丝在黑水表面打着旋，却被铜吊桶的金光挡了回去。
“是暗河的闸门！” 张叙舟往石板缝里塞净水符，“黑袍人用石板压住暗河，让腐水慢慢渗 —— 这是故意拖着咱！”
李老四突然往黑水里撒了把薄荷露。是三丫妈送来的，说薄荷能镇邪。露水刚触到黑水，就 “腾” 地冒起白雾，绿丝在雾里蜷成球，像被晒蔫的毛毛虫。“这东西怕薄荷！” 他往桶里倒更多露水，“雀爷咋不早说！”
赵小虎的青铜神雀突然疯狂跳动，善念值像喷泉似的往上涌：“+30 万！1352 万了！” 他指着屏幕上的光点，“全县的矿泉水厂都在往这儿送无菌桶，说要帮咱装净化水 —— 雀爷说这叫‘产业护水’，加的是双倍善念值！”
张叙舟望着渐渐清澈的塘水，982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滚烫。他突然想起三丫喝了脏水后的哭脸，现在看着铜吊桶里滤出的清水，看着老周捞起的活鲫鱼，暖流里混着草木灰的涩、薄荷的凉、铜器的腥 —— 这些带着烟火气的味道撞在一起，竟让绿丝的动作越来越慢。
“该去堵暗河了。” 他拎起铜吊桶往塘埂走，桶壁的绿丝还在滋滋作响，“李叔，借你的铜吊桶用用。”
李老四把桶往他手里塞，桶底的黑黏液滴在地上，竟腐蚀出小小的坑。“咱这桶跟着掏了半辈子井，” 老人的声音透着骄傲，“今天总算派上大用场了！”
远处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邻村的人送净水器滤芯来了，车斗里还装着几箱瓶装水，“给孩子们先喝着！” 开车的汉子往鱼塘跑，“我们村的井也查出绿丝了，就等你们的法子救命！”
张叙舟往暗河入口塞了最后一张净水符，982 点的暖流顺着石板缝往里钻。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暗河的腐水还在流，黑袍人肯定在暗处盯着，但看着铜吊桶里不断滤出的清水，看着村民们用铜器围出的净化区，突然觉得 982 点的力足够了 —— 至少能护住这口塘，护住村里的饮水。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暗河尽头闪了闪，像颗埋在地下的毒瘤。张叙舟摸了摸碎片，982 点的护江力里多了丝韧劲，像浸了薄荷的钢线。
“下一个暗河入口在老槐树下。” 他扛着铜吊桶往村西头走，“老周，借你的铁钎用用。”
老周把铁钎往他手里塞，钎尖还沾着塘底的黑泥。“咱掏遍全村的暗河，” 他眼里闪着狠劲，“就不信掏不出黑袍人藏的邪祟！”
鱼塘的水面已经清出半亩，阳光透过水层照在塘底，能看见几条小鱼在绿丝退去的地方游。张叙舟望着那片清亮的水，突然明白，这腐水咒怕的不是铜器，是人心 —— 是老周捞鱼的急，是李老四扛桶的勇，是一村人凑在一起的暖。
远处的药材田里，薄荷草在风里摇得正欢，叶片上的露水闪得像碎银。张叙舟知道，等把暗河堵了，就用这带着阳气的薄荷露调符，到时候，别说绿丝，就是黑袍人亲来，也得让他尝尝活水村的厉害。
三丫的笑声突然从村头传来，是喝了净化水后缓过来了。张叙舟握紧铜吊桶，982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越来越活，他知道前路还长，但只要这口塘能活，这娃能笑，就没有滤不掉的毒，没有护不住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