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时候，光伏基地的积水里漂着层油亮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张叙舟踩着没过脚踝的水往主控室走，每一步都能踢到几块光伏板碎片，边缘锋利得能划开胶鞋。
“张小哥快看这个！” 赵小虎举着块巴掌大的碎板跑过来，板面上的红丝已经凝固成网状，“雀爷说这是阴雷符的‘血管’，银簪要是能看懂这纹路，就能找到它的命门！”
张叙舟刚接过碎板，苏星潼的银簪突然从发间弹出来，稳稳落在网纹中央。星纹顺着红丝爬，在碎板上织出个发光的倒三角，三角尖上的红丝正往中心收缩，像被什么东西吸着似的。
“是‘引煞咒文’！” 苏星潼的指尖跟着星纹划，“银簪说阴雷符的核心，是把地脉阴煞和天雷拧成一股绳 —— 你看这三角里的纹路，左旋是地脉，右旋是天雷，在顶点绞成了死结！”
张叙舟摸着那死结，898 点的护江力突然往指尖涌，暖流撞在红丝上，竟激出细小的火星。青铜神雀碎片在兜里震动，屏幕上的红光与银簪的星纹重叠，在三角中心标出个闪烁的点：“此处为符眼，需纯阳导体破解”。
“导体？” 李老四扛着卷新电缆路过，缆皮上的水珠顺着 “军用级防雷” 的字样往下淌，“是不是像电线那样能导电的？咱这新电缆里有钨丝，比铜钱还顶用！”
张叙舟突然想起老表触电那天。那年他才十六，老表在工地接电线时被电倒，他攥着借来的 50 块钱往卫生院跑，钱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就像现在攥着这块碎板的感觉 —— 同样的心慌，却多了点不能退缩的硬气。
“刘婶子说理疗馆又收治了两个伤员！” 陈二叔踩着水往这边喊，手里的扁担挑着两筐艾草，“是抬电缆时被红丝缠上的，胳膊肿得像发面馒头，涂了艾草汁才消下去点！”
张叙舟往理疗馆跑，路过材料库时，看见老王头正往电缆上抹江泥。老人的手背上缠着纱布，是早上捡碎板时被划的，血珠渗过纱布，在缆皮上晕成朵小红花。“我儿子说这钨丝能抗住一万伏高压，” 他往江泥里掺艾草灰，“咱把它埋在地下，让阴雷顺着线往深里走，看它还能祸害谁！”
理疗馆里的药味浓得呛人。刘婶子正给伤员的胳膊涂药膏，药膏里掺着碾碎的向日葵籽 —— 是三丫特意从家里拿来的，说 “活气足的东西能克邪”。那两个电工疼得龇牙咧嘴，胳膊上的红丝却真的在往后缩，像怕烫的虫子。
“善念值又涨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冲进来看，屏幕上的数字正跳到 1120 万，“雀爷说这是理疗馆救伤员加的 5 万！还说只要咱能让护江力稳定在 910 点，就能解锁‘导体引雷’的法子！”
张叙舟的目光落在理疗馆墙角的旧电线上 —— 那是抢修时换下的废线，铜芯暴露在外，被雨水泡得发绿。他突然抓起一把往门外跑，898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越来越急，像要挣脱束缚似的。
“你干啥去？” 李老四在后头喊，手里还拎着半桶江泥。
“试试导体引雷！” 张叙舟的声音撞在积水里，“老表当年说过，再厉害的电，找着根线就能引走！”
他把废铜线缠在槐树上，线头扔进江堤的断层裂缝里。苏星潼的银簪跟着飞过来，星纹在铜线上绕了三圈，铜线瞬间泛起金光。青铜神雀碎片的红光突然变亮，屏幕上弹出倒计时：“阴雷生成倒计时 3 分钟，强度中等”。
“还差阳气！” 苏星潼往铜线上撒了把江芽露，“银簪说得用活气足的东西喂它 —— 三丫的向日葵籽！”
赵小虎赶紧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三丫塞给他的籽实，颗颗饱满得发亮。张叙舟抓了把往铜线上撒，籽实刚接触金光就裂开，嫩白的芽尖顶着绿皮钻出来，顺着铜线往上爬。
“护江力 900 点了！” 赵小虎的声音发颤，“雀爷说向日葵苗的活气激活了导体！”
远处的云层又开始发暗，青紫色的电光在云里滚。张叙舟往后退了三步，看着那根缠着铜线的老槐树，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放风筝 —— 只要找对风向，再重的风筝也能飞起来，雷电大概也一样。
“轰隆！” 球状雷拖着红尾巴砸下来，这次没往光伏板去，竟直勾勾冲向槐树上的铜线。接触的瞬间，铜线 “嗡” 地一声变亮，红丝顺着铜线往裂缝里钻，在江泥里炸出串气泡，像条钻进地里的火龙。
“成了！” 李老四往裂缝里扔了块护江石，石面的符纹亮起时，气泡突然全破了，“这雷真被引走了！”
张叙舟摸着发烫的铜线，护江力在掌心稳稳涨到 905 点，暖流里多了丝向日葵苗的清苦气。青铜神雀碎片的红光淡了许多，屏幕上的倒三角符纹正在消散，旁边跳出行字：“符眼破解进度 30%，需更强导体构建引雷阵”。
“理疗馆的伤员说，” 刘婶子挎着空药箱走来，鞋上沾着的艾草汁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县城供电局有抗雷钢缆，里面掺了钨丝和铜芯，比这废铜线顶用十倍！就是太远，得去个人接货。”
“我去！” 李老四把电缆往肩上一扛，“我骑三轮车去，两个钟头就能回来！让大妮给我缝个艾草布袋挂脖子上，防路上遭雷劈！”
村民们突然往村口跑，陈二叔举着个喇叭喊：“县医院的救护车来了！带了防电手套和绝缘垫，还说要给咱培训防雷知识！”
张叙舟往村口走时，看见老王头正把向日葵苗栽在光伏板的裂缝里。老人用江泥把苗根埋实，嘴里念叨着：“扎根在这，以后就替咱看着板，看谁敢来劈！”
青铜神雀碎片突然发出柔和的光，屏幕上的护江力跳到 910 点，善念值稳稳停在 1120 万。赵小虎的检测仪不再尖叫，探头对着地脉断层线时，只发出轻微的 “嘀嘀” 声，像在打盹。
“雀爷说银簪解析符纹加了 5 点，神雀定位雷源加了 5 点，” 赵小虎笑得露出豁牙，“正好 910 点！解锁新功能了 —— 能预测阴雷的轨迹，误差不超过两米！”
远处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李老四的草帽在路尽头晃了晃。张叙舟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影子，突然觉得掌心 910 点的暖流，像条刚被驯服的小龙 —— 以前是它追着雷跑，现在，该轮到雷跟着它走了。
积水里的碎玻璃还在反光，但这次张叙舟看清了，那光里映着光伏板的钢架，映着槐树上的铜线，还映着每个人鞋上沾着的江泥。这些带着土气的东西凑在一起，竟比任何玄奥的符纹都管用。
苏星潼的银簪在碎板上画着引雷阵的草图，星纹勾勒出的钢缆网像张巨大的蜘蛛网。“等李叔把钢缆拉回来，” 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咱就能给阴雷符织个笼子，让它有来无回。”
张叙舟往主控室走，路过那棵缠满铜线的老槐树时，发现向日葵苗已经顺着铜线爬了半尺高。嫩黄的子叶在风里晃，像两只小手在打招呼。他突然想起三丫说的，“只要根扎得深，在哪都能开花”，原来不止是苗，人也一样。
青铜神雀碎片上的红光又开始闪烁，但这次的轨迹很清晰，像条画在屏幕上的红线。赵小虎举着碎片在前面带路，嘴里数着 “还有五分钟”，声音里带着唱山歌的调调。
张叙舟攥紧掌心的暖流，910 点的力沉得恰到好处，像揣着块刚从江里捞出来的暖玉。他知道阴雷符还没彻底破，但银簪已经看懂了它的纹路，导体已经找到了它的轨迹 —— 就像解开了一半的绳结，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主控室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里面的指示灯亮了一排，像眨着的眼睛。张叙舟推开门时，看见阳光正从窗缝钻进来，在积水上投下道金线，金线里的尘埃跳着舞，像无数个活着的小太阳。
远处的三轮车突突声越来越近，李老四的吆喝声隔着稻田飘过来：“钢缆拉回来喽！够给阴雷符织件铁衣裳喽！”
张叙舟望着窗外那道金线笑了。掌心的暖流转得更稳了，910 点的护江力里，藏着银簪的光、铜线的韧、向日葵苗的犟，还有无数双攥着艾草绳的手 ——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再凶的雷，也能被引到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