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的雾气裹着股腥甜，张叙舟的船刚往深处划了两丈，桨叶就被黑丝缠上了，像被无数细手拽着。他往水里撒了把薄荷粉，黑丝 “滋滋” 化成灰，船才勉强往前挪了寸。护江力 685 点的暖流在掌心转得发涩，比在青溪镇石阵时滞涩了三分，“最后一个阵眼藏得深。” 他往沉船的方向望，雾里隐约露出半截桅杆，“煞气借了水势，比前两个凶。”
苏星潼的银簪在船头的药箱上敲了敲，星纹的亮度降了半级。“薄荷不够了！” 她倒出最后一把干薄荷，叶片碎得像沫子，“刚才在青溪镇用得太急，现在配香囊还差一半 —— 这煞气畏薄荷，没它镇着，香囊顶不住半个时辰。”
赵小虎抱着青铜神雀碎片蹲在船尾，碎片屏幕上的弹幕滚得让人眼晕：“雀爷说附近五村的薄荷都种在‘巽位’（东南方）！陈家湾的药圃最多，但刚遭了煞气，怕是剩不下多少！” 他往碎片上浇了点江芽露，屏幕弹出张地图，五村的薄荷地都标着红点，陈家湾的红点正慢慢变淡，“得赶紧去收，再晚就全烂了！”
李老四扛着铁锹往陈家湾药圃跑，刚到地头就骂了句娘。半亩薄荷苗倒了大半，没倒的也卷着叶，根须上缠着黑丝。“他娘的，这邪祟跟药材有仇！” 他蹲下身，手往土里一刨，竟摸出棵没被缠上的薄荷，“还好藏得深！” 他往苗根上撒了把艾草灰，灰粒在土上滚成个小圈，“这圈里的能活！”
陈二叔正蹲在药圃边抽烟，烟锅敲得石头 “当当” 响。“收薄荷？” 他往李老四手里塞了个瘪烟荷包，“前儿还说俺们村的薄荷劲小，现在知道急用了？” 他往倒了的苗上啐了口唾沫，“剩这点够自家防煞气的，哪有多余的给你们？”
张叙舟攥着银簪的手突然发烫，十年前借老表 50 块钱的记忆猛地撞进来 —— 那时他刚出校门，算错了工地的钢筋量，老表揣着皱巴巴的纸币找上门，硬塞给他时说 “谁家没个难坎”。他突然往陈二叔手里塞了个布包，里面是五村凑的杂粮，“这点东西不算啥，就当换薄荷。当年我难的时候，有人帮过我，现在该我帮人了。”
陈二叔的烟锅在石头上磕了磕，没说话，却转身往药圃深处走。他扒开半塌的篱笆，里面藏着片没被煞气祸祸的薄荷，绿油油的直挺挺。“这是留着做薄荷糖的。” 他往张叙舟手里塞了把镰刀，“收吧，娃子们爱吃糖，更怕红疹。”
李老四的火气 “噌” 地上来了，却不是冲陈二叔 —— 他抡着镰刀往薄荷丛里砍，动作快得像抢收，“他娘的，早说有这好地！” 他往竹筐里装薄荷，叶片上的露水溅在脸上，凉得像井水，“俺娘说过，薄荷要带着露水收才够劲 —— 这下香囊准保管用！”
苏星潼在药圃边支起个小灶，铜锅里煮着的莲子水 “咕嘟” 冒泡。她把刚收的鲜薄荷往里一扔，水立刻变成了碧绿色，“加陈家湾的莲子，能固住薄荷的气！” 她往每个陶罐里舀了勺，“这样分下去，五村都能领到，联防阵才不会漏。”
王工头举着卷尺往各村跑，挨家挨户量薄荷地的尺寸。“按图纸来，每村出的薄荷得记清楚！” 他往账本上画了个五角星，每个角都标着村名，“以后补种了，好按数还 —— 咱护江不白拿东西，得让人心服。”
日头爬到头顶时，五村的薄荷全收齐了。苏星潼的药锅前围了群村民，都举着空陶罐来领薄荷水。陈二叔的小孙子捧着陶罐，往里面撒了把自家种的糖渣，“这样就成薄荷糖水了！” 孩子的话逗得众人笑，连最愁眉苦脸的李老太爷都咧了嘴。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碎片跑进来说：“雀爷说善念值涨了 20 万！护江力 690 点了！” 他往屏幕上指，五村的薄荷地连成了片绿线，“你看，这线把阴煞阵的最后一个角都围住了 —— 就差最后一下！”
张叙舟往芦苇荡的方向望，雾里的沉船桅杆更清晰了。他摸了摸怀里的薄荷香囊，刚做好的，还带着露水的潮气。“该去会会黑袍人了。” 他往村民手里分了些备用香囊，“记住，香囊离身，煞气难侵 —— 这是五村人凑的力，比啥符都管用。”
陈二叔突然往张叙舟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十块薄荷糖，用玻璃纸包着，亮晶晶的。“给娃们留着。” 他往药圃里撒了把新收的薄荷籽，“等煞气退了，这些籽就能发芽 —— 明年这时候，保管有吃不完的薄荷。”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沉船，星纹亮得刺眼。“银簪说黑袍人在船上画符！” 她往铜锅里加了把莲子，“但他的符纸没沾五村的气，成不了事 —— 就像没根的野草，看着凶，风一吹就倒。”
张叙舟摸了摸掌心，护江力 690 点的暖流顺得像刚收的薄荷水。他知道，最后这仗不好打，但五村的薄荷香混着江风往沉船飘，像无数只手在帮他们推船 —— 这股力，比任何煞气都硬。
青铜神雀碎片躺在药箱上，屏幕最后跳了行字：“沉船里的阵眼用了‘腐水符’做底 —— 小心煞气混着脏水涌出来。”
江风掀起李老四的粗布褂子，他往船上搬着捆好的薄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张叙舟望着五村的方向，炊烟在雾里连成了线，线的尽头，薄荷的清香正慢慢压过煞气的腥甜 —— 这就是护江的底气，不在符，不在器，在你帮我一把薄荷，我还你半筐莲子的实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