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彪悍的守卫,面色冷峻地排开人群,迅速朝这边走来。
老李眼角的余光瞥见守卫逼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找到了主持公道的人,对着被按在桌上挣扎呜咽的中年男修吼道。
“小阳!过来!给叔搜他的身!仔仔细细地搜!看看这王八蛋是不是把作弊用的骰子或者什么符箓藏在衣服里了!肯定是这样!”
一直沉默站在老李侧后方的炎阳,听到指令,眼神微动。
他并未多言,但行动却丝毫不慢。
就在那两名守卫伸手欲制止的刹那,炎阳已经如同鬼魅般贴近了被按住的中年男修。
他的手指修长稳定,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在那男修的外袍、衣襟、袖袋、腰间甚至靴筒处极快地拂过、按压、探查。
他的手法看似粗暴,实则蕴含着某种独特的探查技巧,既能迅速摸索可能藏匿异物之处,指尖又隐晦地透出一丝极难察觉的灵识,瞬间侵入对方衣袍的纤维缝隙乃至贴身之处。
“叔!”
炎阳搜完,直起身,对着老李大声道,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义愤填膺。
“这混蛋肯定是把东西藏得深!说不定缝在衣服夹层里了!咱们把他这身皮扒了!看他还往哪儿藏!”
那中年男修起初被老李突如其来的袭击搞懵了,此刻听到炎阳竟然要当众扒他衣服,吓得魂飞魄散!
他为了凑赌资,早把值钱的法衣当了,现在外袍之下是真空状态!
这要是被当众扒光,他以后还怎么在清霄城混?
“救命啊!守卫大人!救命啊!他们疯了!要杀人啦!抢劫啦!”
中年男修爆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嚎叫,拼命挣扎。
“住手!赌坊之内,严禁私斗!聚众闹事者,立刻驱逐!”
赶到的守卫之一,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声如洪钟,蕴含着金丹期修士的威压,震得附近几个修为低的赌客耳膜生疼。
他蒲扇般的大手伸出,并未直接攻击老李,而是精准地拍在老李反剪着中年男修的手臂关节处,一股巧劲透入,老李只觉得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钳制。
那中年男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躲到守卫身后,一脸惊魂未定。
老李被守卫的威压和巧劲逼得后退了半步,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脸上那疯狂的愤怒还未完全褪去。
却又瞬间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他指了指躲起来的男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可是……可是守卫大人!我连着输了整整三把啊!押什么,不开什么!这怎么可能嘛?!我老头子这辈子都没这么背运过!这定然是有人合起伙来要害我!设局坑我的灵石!你们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他这番“理直气壮”的申诉,让那刀疤脸守卫都不禁皱了皱眉,看向老李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傻子。
赌博不就是十赌九输,甚至十赌十输吗?连输三把算什么稀奇事?这人莫非真是赌红了眼,脑子都不清楚了?
旁边的荷官女修早已不耐烦,对着守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这搅局的老疯子弄出去,就这么一会儿闹腾,她这张桌子少说少赚了几百灵石的流水。
刀疤脸守卫会意,不再多言,冷着脸对老李道。
“赌场规矩,闹事者驱逐!念你初犯,不予追究其他。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他和另一名守卫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不容置疑的驱逐之意。
就连被赶出赌坊的大门,老李似乎还是想不通,他站在那依旧灯火通明的门口,双手叉腰,梗着脖子,仰头就要继续跟里面理论,唾沫横飞。
“我老头子打娘胎里出来,运气一向好得很!怎么可能连着输啊!这不符合道理!不科学!不正常!你们这赌坊肯定有问题!得给俺个说法!不然俺明天就去青霄宗告你们!”
老李这喋喋不休、胡搅蛮缠的架势,让门口轮值的一名年轻守卫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抬手就准备给这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一点教训。
“聒噪!滚远点!”
他身旁那名年纪稍长的守卫急忙一把拉住了同伴的胳膊,压低声音快速道。
“别冲动!跟这种输疯了的老赌棍计较什么?你敢在这里动手打客人,不管是谁先挑事,让执事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记着规矩!”
那年轻守卫闻言,强行压下火气,厌恶地瞪了还在叫嚣的老李一眼,啐了一口,便和同伴转身回到了门内阴影处,不再理会门外这三个麻烦。
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不少人对这场赌坊门口的小小风波投来好奇或了然的一瞥,随即又匆匆融入夜色。
炎阳上前拉住还在愤愤不平的老李的胳膊,低声劝道。
“叔,算了算了,消消气,今天可能手气确实不好。咱们先回去,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一边说,一边半拉半劝地将骂骂咧咧的老李拖离了赌坊门口。
陈勇也配合地在一旁唉声叹气,说着“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一定赢回来”之类的废话,三人就这样拉拉扯扯,渐渐消失在街角。
而赌坊门口阴影中,之前暗中观察着老李三人举止的数道隐秘目光,在看到他们“灰溜溜”离开后,似乎也终于失去了兴趣,悄然隐去。
三人向前走了约莫百步,拐进一条相对僻静、行人稀少的背街小巷。
巷内只有远处主街隐约传来的喧闹,以及头顶清冷的月光。
几乎在踏入巷子的瞬间,老李脸上那副癫狂、委屈、不甘的赌徒表情便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与冷静。
他停下脚步,目光看向炎阳。
炎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摊开了自己的左手手掌。
月光下,只见他掌心静静地躺着几枚颜色、材质各异的筹码。
“陈勇。”
老李转向一直跟在身后的陈勇,语气恢复了平和与郑重。
“今夜辛苦你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表现得很好。接下来,是我们的事了。你现在可以离开,回去后,切记今夜所见所闻不要对外人提及,安心修炼,远离这是非之地。你体内的邪气已除,道心重固,未来好好走自己的路。”
陈勇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已然明白了八九分。
他用力点了点头,抱拳躬身,低声道。
“晚辈明白。前辈,仙师,请务必小心!这地方……透着一股子邪性!我今夜清醒,看得分明,赌坊里的人,无论是赌客还是那些管事、堂倌,好多人的眼神和状态……都不太对劲。这地方,恐怕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害了不知多少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后怕,也带着一丝希冀,希望老李他们真能揭开这里的黑幕。
“放心。”老李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去吧。”
陈勇不再多言,最后行了一礼,转身快步没入小巷另一头的黑暗中,身影迅速消失。
小巷里,只剩下老李和炎阳二人,以及月光投下的长长影子。
老李转身,面向炎阳,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仙师,筹码到手,线索已有。除了赌坊,还有一处,也有古怪。”
炎阳缓缓握紧了手中那几枚触感冰凉的筹码,他微微闭目,一丝极其精纯强横的神识扫过筹码表面,捕捉到了一缕异常气息。
他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眉宇间凝聚起如同实质的肃杀之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降温。
他睁开眼,目光如电,看向老李,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执行任务时特有的冷硬与果决。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