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基座殉爆的余晖,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在葬星海深处持续了数日之久。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即便相隔无数光年,依旧如同沉闷的雷鸣,回荡在星海的法则层面,惊动了所有感知敏锐的至高存在。
观星台,星枢密室。
往日里流转着静谧星辉的密室,此刻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巨大的星图全息投影上,代表着葬星海“寂灭之眼”区域的巨大红点已然黯淡、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扩散的、代表极度能量混乱和空间结构崩塌的暗红色涟漪。星图旁,星语者长老的虚影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凝实,眉头紧锁,指尖星光流转,不断分析着从各方渠道汇聚而来的、碎片化的情报。守典长老和律令长老的虚影也位列在侧,神色各异。
“确认了。”星语者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其中的震撼,“收割者议会位于寂灭之眼的大型星门基座,已彻底被毁,能量核心殉爆,波及范围超过三个标准星域。三位镇守的‘领主’级存在确认遭受重创,短期内已无威胁。执行此任务的……正是林枫。”
密室内一片死寂。即便早已收到零星情报,但得到最终确认,依旧让这些活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们心神激荡。以一人之力,潜入寂灭族腹地,在三位领主级强者镇守下,摧毁如此重要的战略目标,这战绩,堪称逆天!
“混沌之力……竟恐怖如斯?”守典长老喃喃自语,苍老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更多的却是对未知力量的忌惮与探究欲。
“恐怖?或许是灾难!”律令长老冷硬的声音打破沉寂,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星语者,“星语者,你隐瞒了多少?那林枫最后使用的力量,已远超‘混沌平衡’的范畴,更接近……‘归墟引信’!他引爆了基座不假,但如此狂暴的毁灭,是否会加速寂灭之眼的异变?甚至……惊醒更深层的存在?他现在人在何处?是生是死?若死,一切休提;若生……一个能引动如此毁灭的存在,其不确定性已超出议会可控范围!我再次重申,必须启动最高预案,一旦发现其踪迹,立即实施‘绝对禁锢’!”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引发了另外几位中立派长老的微微颔首。林枫展现出的破坏力和不可控性,确实让他们感到了恐惧。
星语者长老深深看了一眼律令长老,沉声道:“律令长老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请注意,林枫此举,是为星海除一大害,延缓了收割者议会至少百年的入侵步伐!此乃不世之功!至于其力量性质……据‘观测者’零星反馈的信息显示,在最后时刻,有未知第三方力量进行了极其精妙的干预,加速并引导了那次爆炸。林枫是执行者,但非完全的掌控者。我们现在更应关注的,不是如何禁锢功臣,而是如何应对收割者议会必然到来的疯狂报复,以及……尽快找到林枫的下落!他是死是活,关乎议会对他、乃至对‘混沌’力量的最终态度,也关乎我们能否抓住这场变局中的主动权!”
他巧妙地将部分责任引向神秘的“观测者”,并为林枫的功绩定调。一时间,密室内争论再起,支持奖励、主张观察、要求控制的声音交织,难以统一。
星语秘境。
与外界紧张的博弈不同,秘境内部星光柔和,却弥漫着化不开的忧伤与焦虑。凌雪静静坐在一泓星泉边,冰蓝色的眼眸望着泉水中倒映的、不断泛起涟漪的星空,失神良久。她指尖无意识地凝结出一朵精致的冰花,又看着它悄然碎裂。林枫最后决绝离去的身影,星门基座爆炸时那即便相隔无尽时空也能感应到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她一生坚毅,此刻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揪心。她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只能死死攥着林枫留给她的那枚备用的联络符石,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微弱的力量。
“凌姐姐……”晓晓蜷缩在旁边的星辰草甸上,小脸苍白,眼眶红肿,手臂上的星纹光芒黯淡,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哥他……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他说过……会回来的……”这话语,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绝望中的自我安慰。纯净的星辉之力因主人的悲伤而波动,引得秘境中的星光都暗淡了几分。
凌雪伸出手,轻轻揽住晓晓颤抖的肩膀,冰冷的触感下是强自压抑的温暖。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符石。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唯有等待,是最残酷的煎熬。
收割者议会,无尽深渊大殿。
与观星台的争论和秘境的悲伤截然不同,这里充斥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与毁灭欲望。庞大的意志在大殿中咆哮、碰撞,使得虚空都在扭曲。
“废物!都是废物!”一个如同亿万怨魂嘶吼的意念震荡着整个空间,“三位领主!一座星门基座!竟然被一个御气境都未圆满的虫子毁了!奇耻大辱!”
“必须血洗!用亿万星辰的哀嚎,来洗刷这份耻辱!”另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响起,“目标,观星台!既然他们敢庇护‘混沌之子’,就要承受吾等的怒火!”
“不!”第三个相对冷静,却更加深邃恐怖的意志打断道,“观星台根系深厚,强行攻打损失太大。那‘混沌之子’……是关键。他的力量,是变数,也是……钥匙。找到他,捕获他!剥离他的混沌本源,不仅能弥补损失,更能加速‘主宰’的苏醒!传令所有潜伏单位,不惜一切代价,搜寻林枫!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到他的本源残骸!”
恐怖的意志达成共识,一道道充满毁灭气息的命令,如同瘟疫般洒向星海各处。更多的收割者舰队开始集结,更阴险的潜伏者被激活,一张针对林枫及其关联者的大网,悄然撒开。
葬星海深处,某片未被标记的破碎星域。
这里是被星门基座爆炸的余波扫过的边缘地带,空间极其不稳定,漂浮着无数被湮灭能量侵蚀过的星辰残骸和金属碎片,如同宇宙的垃圾场。所有的探测波在这里都会变得紊乱不堪。
在一块巨大如山岳、内部结构却因高温高压而变得如同琉璃般脆弱的中子星碎片深处,一点微弱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辐射融为一体的生命灵光,正如同风中的残烛,顽强地闪烁着。
林枫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破碎的痛苦中沉浮。他的身体几乎完全崩解,只剩下最核心的、由混沌原点和星辰玉佩力量共同守护的一点不灭灵识,依附在一块特殊的、能隔绝能量探测的“虚空隐石”上。混沌原点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痕,旋转近乎停滞。这次引爆的反噬远超想象,几乎将他的新生道基再次推入毁灭的边缘。
然而,极致的毁灭之中,总孕育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生机。混沌大道,其核心便是“向死而生”。在那绝对虚无的感知中,林枫的意志反而剥离了一切杂念,变得更加纯粹。他“看”到了自身力量的不足,对“平衡”的理解有了更残酷的认知——真正的平衡,并非简单的力量对峙,而是在毁灭的狂潮中,找到那条维系“存在”的、最细微的“弦”。
他不再试图去“控制”体内残存的、暴走的寂灭能量和星辰生机,而是以意志为引,引导它们进行一场极其缓慢、极其危险的……“混沌归墟”。让毁灭与生机在绝对的寂静中相互湮灭、沉淀,如同宇宙热寂后的“奇点”重生。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且随时可能彻底寂灭。但每完成一丝一毫的“沉淀”,他的混沌原点便凝实一分,裂痕愈合一丝,其本质似乎变得更加古朴、更加贴近某种源头。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林枫那点不灭的灵识,终于从最深沉的寂灭中,捕捉到了一丝来自外界的、极其微弱的、却与他血脉相连的呼唤波动。是晓晓!是妹妹那纯净的星辉之力,在绝望中的祈祷,跨越了无尽时空,如同灯塔般,为他指引着回归的方向!
同时, enhanced 的感知也捕捉到了另一股更加隐晦、却带着善意的星辰波动,正在这片星域外围小心翼翼地扫描探查——是星语者长老派出的搜寻队!
林枫的心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行动力,发出回应!
星海因他而风起云涌,而他自身的存亡与蜕变,也将直接影响这场席卷星空的巨大风暴的最终走向。
下章预告:第二十三章:破茧重生!林枫于毁灭边缘艰难维系灵识,在混沌归墟中寻求蜕变。星语者长老的搜寻队能否发现他的踪迹?晓晓的呼唤能否成为指引的明灯?收割者议会的追杀网正在收紧!林枫能否在各方势力找到他之前,完成关键的恢复与突破?重伤濒死的他,又将迎来怎样的新生?命运的齿轮,在寂静的毁灭之地,再次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