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温叙的能量,即将耗尽。
她太高估自己的运气了,没有了月光石手链,夜晚的阳台成了她唯一的生命线。她像一株濒死的植物,汲取着每一缕稀薄的月光。
然而天公不作美,连绵的阴云遮蔽了天空,甚至下起了夜雨。
魂冢核心的运转越来越滞涩,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动破旧的风箱。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愈发明显,眼底的乌青浓重得如同淤伤。
身体的虚弱引发了连锁反应,网络上关于“AoI”健康状况的担忧如同野火般蔓延开。起初只是零星几条评论:“AoI的新照片真的没问题吗?感觉好苍白啊,是不是生病了?”起初,这些声音很快被粉丝的维护和“AoI只是太累了”的解释压了下去。
直到一条来自星华高中学生的回复被顶了上来:「我是星华一年级的,AoI确实经常请假,身体真的很差。学园祭那天她就在粉丝会现场晕倒了,被她的保镖抱走的,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吓死人了……而且她最近又请了好几天假没来上课,我们班导也很担心。」
这条“知情者”的爆料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舆论瞬间爆炸!
「天啊!是真的!AoI真的病得很重!」
「那照片!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太真实了!」
「不会是……绝症吧?那种苍白真的不像活人……」
「AoI一定要平安啊!」
担忧迅速发酵成恐慌。粉丝们的心疼、路人的猎奇、黑粉的恶意揣测交织在一起,将“AoI 病危”的话题顶上了论坛热门。
嗅觉敏锐的自由记者们闻风而动,AoI这个突然爆红又笼罩着神秘和病弱阴影的少女,成了巨大的流量富矿。
温叙对此一无所知,她蜷缩在阳台角落,意识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间浮沉,身体对能量的渴求如同烈火灼烧着五脏六腑。
她尝试再次向脑海中的系统发出绝望的呼唤:“系统…能量…我需要能量……我……撑不住了……”
机械音毫无波澜地回应:
【系统无能量储备,无法提供额外支援。请宿主自行寻找能量源。任务目标:鲇泽美咲。当前距离:过远,无法建立有效链接,请优先确保自身存在延续。】
自行寻找?温叙绝望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和雨丝。月光被彻底吞噬,她去哪里找?美咲远在深山……
“呃……”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大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维持身体最低限度“不腐”的能量正在飞速流失,皮肤下开始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青紫色斑块——那是能量无法覆盖全身时,尸体本征开始显露的尸斑。
就在温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秒,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向屋内爬去。
手指死死抠着瓷砖缝隙,手肘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每一次拖动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气力,湿透的睡裙黏在身上,更添沉重。
她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视野模糊,只能凭借本能朝着屋内的方向挪动。
就在她艰难爬行,袖口滑落至手肘,露出小臂上大片清晰可怖的青紫色尸斑时——
就在公寓对面那栋大楼的某个黑暗窗口后,一支加装了超长焦镜头的相机,正无声地对准了阳台。
潜伏在此的是一名自由记者,他的呼吸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变得粗重而急促。因为他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拍几张“病弱AoI居家照”卖掉,却万万没想到撞见了如此惊悚的画面!
快门声在寂静中疯狂响起,捕捉着阳台上的每一个细节:毫无生气的脸庞,被雨水浸透的金色假发,以及最具有冲击力的——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青紫色斑痕!
“这……这已经不是生病了……这简直是……” 他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心脏狂跳,然后迅速收拾器材,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大楼。
经过一番紧张的竞价和谈判,这组极具冲击力的照片连同关于“AoI状态异常”的目击报告,高价卖给了其中一家最具影响力的刊物。
买下照片的周刊编辑部如获至宝,他们决定在纸质杂志发售前,先在官方网站和合作的网络新闻平台上释放出部分最具有冲击力的照片和耸动的标题作为预告。
于是,一则配有马赛克处理但依旧能看清轮廓与可怕斑痕的照片、标题为 『冲击性独家!AoI确认出现“尸斑”!?』的新闻在网络上迅猛扩散开来。
媒体的背书和那触目惊心的图片,让之前所有的猜测和论坛爆料都变成了“前奏”。这枚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舆论,恐慌、震惊、哀悼、质疑……各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网络和现实世界。
“AoI”这个名字,在最诡异的氛围下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新闻发酵没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公寓楼下。
急促的敲门声如同擂鼓般响起,伴随着严肃的呼喝:“警察!兵藤葵,请立刻开门!我们接到报案,需要确认你的安全!”
门外的几名警官神情紧绷。他们最初接到“发现疑似尸体”的报案时还持保留态度,但随后看到网络上的照片,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刻便赶来,敲门声愈发急促。
门内,温叙被这敲门声响从昏沉中惊醒。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痛苦,能量枯竭的身体如同被掏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魂冢深处撕裂般的痛楚。
她完全是靠着“被发现就完了”的恐惧,用意志力强行驱动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
“我……我没事……”她用尽力气回应,“只是……生病了……请……给我两分钟……马上开门……”
她跌跌撞撞地冲回卧室,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粉饼。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粉底胡乱拍在脸上,遮盖住斑痕,让脸色看起来只是不健康的苍白。
最后她抓起羊毛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脖颈都缩了进去,只露出一张经过“修饰”却依旧难掩病容的脸。
当她终于拉开门时,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门把手上。一位随行的女警看到她这副虚弱到极致的脸上却还有着明显妆痕的模样,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里面有关切,但更多的是对某种社会现象的不满与无奈。
“你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坚持要化妆才肯见人吗?”女警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愠怒。
温叙垂下眼睫,没有解释。她无法说出这妆容是她维系“正常人”表象的最后屏障。
男警官审视着她,眼前的少女虽然状态极差,但确实意识清醒,能够沟通。他们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句,确认屋内没有异常痕迹和胁迫迹象后,也只能留下“务必尽快就医”的劝告。
在离开前,男警官坚持道:“兵藤葵,出于对你的安全负责,我们必须通知你的紧急联系人。”
温叙闭上眼,知道这无法拒绝,只能疲惫地报出了兵藤五月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