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大斗魂场内的喧嚣震天,欢呼声如同海啸般一波高过一浪。天斗皇家学院二队对阵史莱克学院的碾压式胜利,彻底点燃了全场的气氛。然而,作为这场胜利的核心人物,林轩却在比赛结束后,并未多做停留。
他血色的瞳孔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擂台,以及那些失魂落魄、被医护人员抬下去的史莱克众人,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这场战斗,于他而言,连热身都算不上。史莱克,或者说唐三,还远未成长到需要他认真对待的程度。
“你们留下观察其他队伍的比赛,收集情报。我先回学院。”林轩对身边的小舞、独孤雁等女吩咐道。他需要时间消化今日的些许感悟,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一道特殊的目光。
“嗯,你放心回去吧,我们会仔细看的。”小舞乖巧地点头,虽然想和林轩一起,但也知道正事要紧。独孤雁、宁荣荣等女也纷纷颔首。
林轩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喧嚣的赛场,身影很快消失在选手通道的尽头。
他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独自一人,施展鬼影步,身形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色残影,寻常魂师根本难以察觉。不多时,他便回到了宁静的天斗皇家学院迎宾苑。
就在他刚踏入自己房间,准备关门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轩学弟,请留步。”
林轩动作一顿,血瞳中闪过一丝了然,缓缓转身。只见一身明黄太子常服、面容俊朗温润的“雪清河”,正站在廊下,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采,少了几分伪装,多了几分真实。
“太子殿下。”林轩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侧身让开了房门,“殿下有何指教?请进。”
“雪清河”微微一笑,迈步走入房间。林轩随手关上门,一道无形的魂力波动隔绝了内外。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雪清河”,或者说,千仞雪,并未立刻说话,而是走到窗边,背对着林轩,望着窗外学院内宁静的景色,沉默了片刻。她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感受着体内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良久,她才缓缓转身,脸上那公式化的温和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感激的复杂神情。她看着林轩,那双原本属于“雪清河”的温和眼眸,此刻竟隐隐流露出一丝属于女性的晶莹和锐利。
“林轩,”她开口,声音不再刻意低沉,恢复了几分清冷悦耳的本音,虽然依旧压着,但那份伪装已然淡了许多,“谢谢你的仙草。”
林轩血瞳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等待下文。
千仞雪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圣光天羽莲……效果远超我的想象。它不仅彻底净化了我体内因长期伪装而积攒的细微杂质,提纯了我的六翼天使血脉,让我的武魂发生了某种良性蜕变,更重要的是……我的魂力,突破七十级瓶颈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七十级!魂圣!这是多少魂师梦寐以求的境界!她潜伏天斗近二十年,虽然天赋绝伦,但资源的匮乏和身份的限制,让她的修炼速度并非极致。这株仙草,节省了她至少数年的苦功!
“恭喜。”林轩淡淡地说道,似乎并不意外。仙草的效果,他自然清楚。
千仞雪深深地看着林轩,仿佛要将他看透:“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帮我?如此珍贵的仙草,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你究竟想要什么?”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如此大的恩情,背后必然有所图谋。
林轩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千仞雪,自己拿起另一杯,轻轻呷了一口,血瞳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我帮你,原因有三。”林轩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我看重你的天赋。六翼天使,神级武魂,不该埋没于权谋诡计之中。你的舞台,应该在更高处。”他的话语直接而犀利,点破了千仞雪最大的心结。
千仞雪娇躯微微一颤,林轩的话如同重锤,敲击在她内心最深处。是啊,神级武魂,却要终日伪装,汲汲营营于帝国权术……这是对天赋的浪费!
“第二,”林轩继续道,血瞳直视千仞雪,“我认为,武魂殿一统大陆的方略,从长远看,利大于弊。”
此言一出,千仞雪瞳孔骤然收缩!虽然林轩早已点破她的身份,但如此直白地表示支持武魂殿统一,还是让她心神剧震!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你……你说什么?”千仞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很惊讶吗?”林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两大帝国并立,公国王国林立,战乱频仍,受苦的是谁?是底层平民。宗门世家垄断资源,阶级固化,寒门难出贵子。武魂殿,至少在为平民觉醒武魂,给予底层魂师一条上升通道。若能统一大陆,废黜贵族特权,建立相对公平的秩序,集中力量应对外敌(如邪魂师、深海威胁),对大陆生灵而言,未必是坏事。”
千仞雪呆呆地看着林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潜伏多年,深知帝国贵族的腐朽与制度的弊端,武魂殿内部也确实有统一大陆、建立新秩序的宏伟蓝图。但她从未想过,会从一个天斗帝国的天才魂师口中,听到如此“离经叛道”却又直指核心的言论!这林轩的见识和格局,远超她的想象!
“但是,”林轩话锋一转,血瞳中闪过一丝冷芒,“现在的武魂殿,问题很大。甚至可以说,烂到了根子里。 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去统一,不过是换一个更强大的暴君而已,甚至可能更糟。”
千仞雪眉头紧蹙:“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武魂殿的基层,早已腐败不堪!”林轩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天高皇帝远,多少武魂分殿的主教、执事,倚仗权势,欺压平民,贪污索贿,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武魂殿的声誉,就是被这些蛀虫败坏的!”
他看向千仞雪,目光锐利:“举个简单的例子,庚辛城!那座金属之都,武魂殿分殿的所作所为,你别告诉我你一无所知?垄断资源,打压铁匠协会,与当地贵族勾结,盘剥平民铁匠!这就是你们武魂殿想要的秩序?”
千仞雪脸色微变。庚辛城的情况,她确实有所耳闻,但以往并未太过关注。经林轩一提,她才想起那些不太光彩的报告。武魂殿势力庞大,基层人员素质参差不齐,这种情况确实存在,甚至……可能相当普遍。
“这只是冰山一角。”林轩冷冷道,“上行下效。顶层若只追求力量和霸权,忽视内部治理,底层自然有样学样。这样的武魂殿,就算统一了大陆,又能给百姓带来什么?不过是另一个更加专制的牢笼罢了。”
千仞雪沉默了。林轩的话,像一把尖刀,剖开了武魂殿光鲜外表下的脓疮。她一直专注于顶层谋划和自身修炼,对基层的腐败确实了解不深,或者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第三个原因?”千仞雪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林轩,“你帮我,是希望我……未来能改变这一切?”
“可以这么理解。”林轩坦然道,“我认为,一个有清醒头脑、有成神之资、并且可能对底层疾苦有所了解的未来掌权者,比一个被权力和仇恨蒙蔽双眼的疯子,更值得投资。当然,这也是一场赌博。如果你未来也变成了你所厌恶的那种人,我会亲手收回我给予的一切。”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和强大的自信!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千仞雪心中巨震!林轩的野心和格局,让她感到一阵心悸!他看的,根本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个大陆的未来格局!他甚至……在考量神只之后的事情!自己在他眼中,似乎成了一个需要“考察”和“投资”的潜力股?
这种被人俯视、甚至“安排”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和认同!因为林轩指出的问题,正是她内心深处也曾隐约担忧的!武魂殿,需要改变!而改变,需要力量,需要……清醒的掌舵者!
“我明白了。”千仞雪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你的话,我会谨记。武魂殿的沉疴,非一日之寒,但……确实需要改变。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坚决,“天斗帝国的计划,我不会放弃。这是我多年的心血,也是……了解这个帝国最好的方式。而且,我需要帝国的资源和人脉,来铺平未来的路。”
林轩对此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这是你的选择。不过,计划可以继续,但重心或许可以调整。窃国非目的,而是手段。借此机会,摸清帝国贵族的脉络,积累自己的班底,或许比单纯取代雪清河更有意义。”
千仞雪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林轩的建议,给她提供了新的思路。
“另外,”千仞雪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那个装有净心玉莲的玉盒,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和期待,“等这次大赛结束,总决赛在武魂城举行时,我会亲自回武魂殿一趟,将这净心玉莲交给……我母亲。希望它……真的有用。”
林轩看着那玉盒,血瞳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净心玉莲有净化心灵、稳固神魂之效,对抵御罗刹神邪念侵蚀当有奇效。但能否根除,取决于你母亲自身的意志。你告诉她……”林轩顿了顿,说出一句让千仞雪心神剧震的话,“你可以代表七宝琉璃宗,在关键时刻,支持武魂殿的内部改革。”
“什么?!”千仞雪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轩!“你……你能代表七宝琉璃宗?宁风致他……”七宝琉璃宗可是上三宗之一,一向与武魂殿若即若离,甚至暗中有隙!林轩怎么可能代表他们?
林轩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高深莫测:“宁荣荣是我的队友,也是……我的朋友。宁宗主是聪明人,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当然,这需要合适的时机和条件。这,可以作为你与你母亲谈判,或者说,展现你价值的筹码之一。”
千仞雪的心跳骤然加速!七宝琉璃宗的支持!这意味着庞大的财富、情报和人脉!如果她能争取到这份支持,她在武魂殿内部的话语权将大大增加!对于推动改革,将是巨大的助力!这个林轩,到底还藏着多少底牌?他为何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
她看着林轩那平静的血瞳,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笼罩的迷雾,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厚得多!他仿佛一个执棋者,在下一盘关乎大陆命运的棋局!
“我……我该如何相信你?”千仞雪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不需要完全相信我。”林轩淡然道,“你只需要相信利益和趋势。大陆统一是趋势,武魂殿内部腐败需要整治是事实,七宝琉璃宗需要在新秩序中寻找位置是现实。而我们,有合作的基础。至于信任,需要时间和行动来建立。”
千仞雪沉默了。林轩的话,句句在理,直指核心。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良久,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和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属于未来女皇的锐气:“好!林轩,你的话,我记下了。仙草之情,点拨之恩,我千仞雪铭记于心。天斗的计划,我会调整。武魂殿的弊端,我未来若掌权,必全力整治!七宝琉璃宗的支持,我会慎重转达。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
“我也希望如此。”林轩举了举茶杯,以示送客。
千仞雪深深看了林轩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脑海。随后,她转身,推开房门,阳光洒在她身上,那明黄色的太子常服下,似乎有一个崭新的灵魂正在苏醒。她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迎宾苑。
林轩看着千仞雪离去的背影,血色的瞳孔中波澜不惊。
“种子已经种下,能否开花结果,就看你自己了。千仞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窗外,天色渐晚。大赛的喧嚣似乎远去了,但一场关乎大陆未来格局的暗流,却在这小小的房间内,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