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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急车道上,柳媚对着手机一通不管不顾的输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形象全无。

直到嗓子有些发干,胸口那股憋闷的邪火随着骂声渐渐消散,她才慢慢停了下来,只剩下低低的抽泣。

电话那头,李晨没有反驳,也没有挂断,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

发泄完了,理智慢慢回笼。

柳媚也觉得自己这通火发得有点莫名其妙,尤其是最后那句“老娘离了你照样活”,简直是色厉内荏。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却软了下来:“……行了,我没事了。开车了。”

不等李晨回应,柳媚直接挂断了电话,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刚才的失态。

她抽出纸巾狠狠擦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睛红肿的自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骂完之后,心里确实畅快了不少,那股莫名的委屈感也淡了许多。

冷静下来,生意人的头脑重新占据上风。

想起万子良那看似和蔼却深藏算计的眼神,以及万方那令人作呕的姿态。这笔生意虽然谈成了,但后续未必顺畅。犹豫了一下,柳媚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打给了远在湖南老家的父亲,柳山河。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柳山河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媚媚?这个点打电话,有事?”

“爸,”柳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今天来深圳了,见了万子良万叔叔,跟他谈成了一笔建材合作。”

“万子良?”柳山河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几分追忆,“他啊…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合作谈成了是好事,但媚媚,你记住爸一句话,万子良这个人,可以合作,但不能深交。”

“为什么?你们当年不是摆过把子的兄弟吗?”

“哼,兄弟?”

柳山河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这人脑子活络,转身快,早早洗白上了岸。手段是有的,但太重利益,太会算计。当年一起闯荡的几个老兄弟,后来或多或少都被他算计过。他现在跟你合作,看中的是你背后可能有的资源,或者…别的什么。总之,生意上保持距离,公事公办,能合作就合作,拿该拿的钱。千万别指望他能念什么旧情,或者把他当成什么坚实的靠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父亲的话像一盆冷水,让柳媚因为签下大单而有些发热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

想起万子良看她时那评估货物般的眼神,以及万方那毫不掩饰的企图,心里更是明镜似的。

“我知道了,爸。我会注意的。”柳媚沉声应道。

挂断和父亲的通话,柳媚的心情彻底平复,重新发动车子,稳稳地驶向东莞方向。

另一边,钻石人间的包厢里。

李晨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眉头拧成了疙瘩。辉哥和肥佬黎面面相觑,刚才电话里传来的女高音怒骂,他们可是隐约听到了几句。

“晨哥…啥情况?后院起火了?”辉哥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李晨没好气地摆摆手:“没事,你们先喝着,我出去透透气。”

走出喧闹的包厢,李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点燃一支烟。

柳媚刚才那通莫名其妙的火气,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女人最近本来就反常,今天更是像吃了枪药一样。

想来想去,李晨拐了个弯,来到了莲姐负责的休息区。莲姐正指挥着几个小妹收拾房间,看到李晨过来,有些意外。

“晨哥?没陪辉哥他们?”

李晨把莲姐拉到一边,递过去一支烟,自己也点上,吐了个烟圈,才有些郁闷地开口:“莲姐,问你个事。你说…一个女人,突然打个电话过来,劈头盖脸把你臭骂一顿,什么‘王八蛋’、‘没良心’、‘在哪个狐狸精被窝’之类的,骂完自己又哭了,然后说没事了挂了电话…这算怎么回事?”

莲姐一听就乐了,接过烟却没点,拿着在手里把玩,脸上露出那种“我懂的”笑容:“哟,这是哪位姑娘这么大脾气?敢这么骂我们晨哥?是柳媚那丫头吧?”

李晨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看着莲姐。

莲姐笑道:“这还不简单?这姑娘啊,肯定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憋了一肚子火,又没法跟外人发作,只能找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发泄呗!骂你,是跟你不见外,知道你会包容她。骂完了,火泄了,心里就舒坦了。这说明啊,她心里是有你的,把你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依靠。”

李晨若有所思。

受了委屈?柳媚今天好像是去深圳谈生意了……难道是合作没谈成?或者谈成了但过程很不愉快?

想到柳媚一个女人,独自在外打拼,可能遇到了难缠的对手或者吃了瘪,心里憋屈,回来找他发泄……李晨心里那点因为被骂而产生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反而生出了几分怜惜和责任担当。

“行了,我知道了,谢了莲姐。”李晨掐灭烟头,心里有了主意。

离开钻石人间,开车直接去了柳媚的别墅。

李晨径直走进厨房,系上围裙,跟保姆讲:“今天我来弄点吃的,阿姨你帮我打下手就行。”

保姆愣愣地点头,看着这个在东莞江湖上名声赫赫的年轻男人,熟练地洗菜、切肉、起锅烧油,动作居然有模有样。

当柳媚拖着疲惫的身体,输入密码打开别墅大门时,一股熟悉的、家常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让她恍惚了一下。

换鞋走进客厅,就看到开放式厨房里,李晨正围着她的粉色碎花围裙(显得有点滑稽),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菜,保姆在一旁递着盘子。

听到动静,李晨回过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很自然地说了一句:“回来了?洗洗手,马上吃饭。我给你做了碗杀猪粉。”

没有追问,没有责备,甚至没有提刚才那通电话。

只是这样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和一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柳媚站在门口,看着暖色灯光下那个围着可笑围裙的高大身影,看着他额头细微的汗珠,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和烟火气,一路上盘旋在心里的那些算计、委屈、疲惫,仿佛瞬间被这股暖流冲垮、融化了。

鼻子有些发酸,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洗手间。

关上洗手间的门,背靠着冰凉的瓷砖,柳媚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