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几乎嵌入皮肉的冰冷重量消失的瞬间,手腕骤然一轻,竟有种不真实的虚脱感。
随即,那副银锡合金的镣铐戴了上来。依旧冰凉,依旧禁锢,但分量确实轻了许多,内壁似乎还做了打磨,不再那般粗糙磨人。
张嬷嬷又拿起那瓶药膏,示意要为她的手腕上药。
“我自己来。”苏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张嬷嬷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将药瓶放在了床头矮几上,便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剩下苏蔓一人。她低头,看着自己重获“轻便”却依旧被锁住的双腕,指尖轻轻抚过那圈明显的红痕,然后拿起那瓶药膏,打开,一股清凉的药香弥漫开来。
她挖出一点莹白的膏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红肿的伤痕上。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缓解了那火辣辣的疼痛。
**松缚,是恩典,也是更精妙的掌控。** 他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却也让她更清晰地意识到,这“轻松”源于谁的意志,随时可以被收回。
她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宽松”,做更多事。
病中的时光缓慢而煎熬。苏蔓大部分时间依旧昏睡,但清醒时,她会强打精神,靠在床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窗外,耳朵捕捉着院落内外的一切动静。
她听到巡逻侍卫的交谈声似乎比往日更频繁,隐约捕捉到“三司”、“僵持”、“证据不足”等零星字眼。公堂之上的博弈,显然并不顺利,或者说,正如萧御所“期望”的那般,陷入了某种胶着。
这让她心中稍定,却又更加警惕。萧御稳坐钓鱼台,等待的“蛇”究竟是谁?
又过了两日,苏蔓的高热终于退去,虽然依旧虚弱,咳嗽也未痊愈,但已能下床缓步行走。也正是在这天夜里,她等待的另一个“回应”,来了。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窗棂再次被极轻地叩响。
苏蔓立刻惊醒,屏息移至窗边。
是墨池。
他的声音透过窗缝,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与凝重:“小姐,查到了!那份布防图残片的纸张,是宫内尚功局特供的‘雪浪笺’,墨色也非凡品,出自江南贡墨!经手人虽隐秘,但线索指向……指向了长春宫!”
长春宫!当朝皇后的寝宫!
苏蔓的心跳几乎漏停一拍。构陷父亲的幕后黑手,竟牵扯到了中宫皇后?!这已远超普通的朝堂倾轧,而是涉及国本、动摇社稷的惊天阴谋!
“还有,”墨池继续道,声音更低,“听雨轩那边,昨夜子时,有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秘密进入,停留了约一个时辰才离开。车帘掀动时,属下隐约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穿着……内监的服饰!”
幽冥宗的据点,与宫内太监秘密接触!这几乎坐实了宫内势力与幽冥宗的勾结!
皇后、宦官、境外邪宗……这几股势力交织在一起,编织了一张何其庞大而恶毒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