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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嬴家近来接连出事,小馆的银子丢了,嬴娡更是终日眉间紧锁、神思恍惚,赵乾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他不再执着于先前那些微妙的隔阂,他平静地开了口:“往后,我白天还去外面的做工,晚上就回小馆来帮忙照料,”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妻子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沉稳,“晚上我也住在家里,不走了。”

嬴娡猛地抬起头,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焕发出许久未见的光彩。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绕过石桌,激动地握住赵乾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赵乾!太好了……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回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发自内心的感动与释然。

她的手心微凉,却紧紧包裹着他略带薄茧的手指。这一刻,两人之间似乎所有因覃松、因那对镇纸、因日常琐碎摩擦而凝结的薄冰,都在这一握和话语中悄然融化。

在嬴娡看来,赵乾肯搬回来,肯重新将重心放回这个家,便是放下了所有心结,一切雨过天晴。这次小馆丢失银两引发的慌乱,竟阴差阳错换回了他的回归,简直可算是因祸得福。她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重新漾起了些许旧日明媚的影子。

她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并未能分神去细细捕捉赵乾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也没有察觉到他回握她的手,虽然有力,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炽热。他嘴角是向上弯起的,像是在笑,可那笑意并未真正落入眼底深处。

他选择回来,是出于责任,是心疼她的处境,是作为丈夫和女婿的担当。然而,他心底那关于“镇纸”的疙瘩,那份被低估的、属于覃松的过往,以及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并未因这个决定而真正消散。他只是将它们更深地埋了起来,用行动去履行他认定的职责,而那颗心,是否也一同真正“回来”了,或许连他自己也尚未可知。

次日夜里,七嫂茗蕙端着刚熬好的暖身汤,轻步走向嬴娡的书房。窗纸上透出昏黄的烛光,映出里面伏案的身影。茗蕙心里一阵怜惜——若不是那场该死的战争导致书院停学,她这位才情出众的八妹,此刻本该在书院清雅的书斋里与诗书为伴,而非像现在这样,白天在自家那间平民小馆里忙前忙后,应对各色人等,晚上还要拖着疲惫的身子打理账目、看书至深夜。

她推门进去,将温热的汤碗轻轻放在书案一角。“八妹,歇会儿吧,喝点汤暖暖身子。”

嬴娡从账本中抬起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露出一丝笑容:“有劳七嫂了。”

茗蕙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桌,那对熟悉的、略显笨拙的木镇纸,依旧稳稳地压着摊开的书页。它们的存在,在此刻静谧的夜里,在赵乾刚刚归家的当口,显得格外扎眼。

她心中叹息,终究是没忍住,柔声劝道:“八妹,你和妹夫好不容易冰释前嫌,他也搬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强。有些东西……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往前看,日子才能顺遂,好不好?”她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瞟那对镇纸,“有些太显眼的东西,该收起来的时候,就收起来吧。”

嬴娡执汤匙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轻松笑容:“七嫂,您多虑了。赵乾他才不会在乎这些小玩意儿呢,他心胸开阔着呢。况且,”她语气加重,带着一丝不屑,“我跟覃松之间压根就没什么,清清白白!我怎么可能在意他那样的人?实话跟您说,我从来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过。”

她放下汤匙,像是要增加说服力,语速快了起来:“他那样的人,跟赵乾怎么比?赵乾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覃松呢?又黑又矮,家徒四壁,一无是处,还总自以为是,我瞧都瞧不上眼。就算我真要把一个人放心上,”她顿了顿,仿佛为了彻底划清界限,甚至不惜抬出另一个名字,“那也应该是像云逸公子那样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断断不会是覃松那种!”

最后,她几乎是掷地有声地补充道:“况且,他覃松心里早就有人了,这不是嬴水镇人人都知道的事吗?我避嫌还来不及呢!”

嬴娡一连串说了许多,语气坚决,将覃松贬低得几乎一文不值,话说到这个份上,茗蕙张了张嘴,所有劝解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是七嫂想多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快把汤喝了吧,别凉了。”

又嘱咐了几句早些休息,茗蕙便端着空托盘退了出来,轻轻带上了房门。

站在廊下,夜风微凉。茗蕙心里却明镜似的——八妹越是这般急切地否认,这般用力地贬低,恰恰说明那个叫覃松的人,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越不寻常。若真如她所说全然不在意,又何必如此激动地列举他的诸多不堪?甚至要拉出云逸来做对比?那对镇纸,又为何日日用着,不肯更换?

这分明是欲盖弥彰。

可她是嫂子,有些话点到了即可,说得太透,反倒伤了情分。茗蕙只能暗自希望,嬴娡自己有一天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莫要因这莫名的执念,辜负了眼前实实在在的幸福。

听了茗蕙那番劝解,嬴娡心头纷乱,书页上的字迹仿佛都成了模糊的墨点,再也看不进去。她索性合上书,吹熄了书房的灯。

回到卧房时,只见赵乾已伏在女儿姒儿的床边睡着了。小家伙睡得香甜,一只小手还攥着爹爹的衣角。赵乾显然是哄孩子时自己也撑不住疲惫,连外衫都未脱,就那么和衣蜷在床沿,呼吸沉缓。烛光下,他眉宇间带着连日劳碌的倦意,下颌也冒出了些许青茬。

嬴娡心里蓦地一软,生出几分真切的心疼。她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夫君,去屋里睡吧,仔细着凉。”

赵乾惊醒,揉了揉额角,眼神还有些朦胧:“你看完书了?姒儿刚睡踏实。”他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

“嗯。”嬴娡应了一声,扶他起身。

两人回到主屋,吹熄了灯烛,并排躺在黑暗中。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却又夹杂着些许陌生的气息。过了一会儿,赵乾的手试探性地伸了过来,搭在她的腰间。嬴娡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算是默许。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同惯例。没有太多温存的前奏,一切都按部就班,带着一种履行义务般的规律。嬴娡闭着眼,心神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飘回了书房里那对触手可及的镇纸,飘向了七嫂那句“该收起来了”的劝告,甚至……飘向了那个她口中“又黑又矮,一无是处”的身影。她的身体在此处,回应着丈夫的动作,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在一个她自己也不愿深究的角落。

直到赵乾滚烫的唇贴着她的耳廓,带着压抑的喘息和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低沉地唤了一声:

“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