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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行走在诸天万界的人 > 第37章 国际钢价大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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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海风裹着咸湿的凉意,卷过码头上挂着的红灯笼。

灯笼晃悠着,把光晕投在刚靠岸的货轮甲板上,也映亮了许半夏脸上的笑意。

她站在栈桥上,看着吊臂将集装箱稳稳落下,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

码头上的风比往天柔和些,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暖得能焐热指尖。

我搓着手来回踱着步,眼角的余光始终没离开远处那艘正缓缓靠岸的货轮——北边来的钢材,终于到了。

“来了来了!”

陈宇宙举着保温杯的手晃了晃,镜片后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看那吃水线,肯定装得满满当当!”

童骁骑把高辛夷往身边拉了拉,避开过往的叉车:“等卸下来验过货,晚上必须庆功。”

高辛夷笑着点头,手里还攥着刚打印好的收货单,边角都被她捏得有些发皱。

所有人里最沉得住气的是许半夏,可我看她攥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那抹压不住的笑意早就泄了底。

她今天穿了件驼色大衣,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几缕,我伸手想替她别到耳后,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这阵子她忙得脚不沾地,我们俩连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呜——”

货轮鸣了声长笛,稳稳地泊在了泊位边。

吊臂开始转动,第一捆缠着防锈膜的钢材被缓缓吊离甲板,阳光下能看到钢材表面崭新的光泽。

“成了!”

童骁骑第一个喊出声,陈宇宙激动得差点把保温杯扔出去。

我转头看向许半夏,她正好也朝我看过来,眼里的光亮得像落了星星。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一热,几步走到她身边,趁她笑着和码头工头说话的空档,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有点凉,大概是在风口站久了。许半夏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挣开,却被我攥得更紧了些。

“哎,许总,”我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故意的调笑:“货到了,心该放回家里了吧?”

她瞪了我一眼,耳根却悄悄红了。

“别闹,这么多人看着。”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却没真的甩开我的手。

“看就看呗,夫妻拉手,天经地义。”

我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签字、搬文件磨出来的。

“你算算,这月你回了几趟家?床都快不认识你了。”

许半夏抿了抿唇,没接话,但拉着我的手却悄悄回握了一下。

远处陈宇宙在喊我们过去看卸货清单,她想松手,我却没放。

“说真的,半夏,”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正经了些:“货安稳到港了,生意上的事缓一缓。你是许总,可你也是我媳妇,总得履行点‘家庭义务’吧?”

她被我逗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知道了,不是我说你,一天到晚都想没正经的事。等忙完这阵,给你做红烧肉吧。”

我摇头苦笑。

我和你说的,是那点子红烧肉的事吗?

风从货轮那边吹过来,带着钢材特有的冷硬气息,可我握着许半夏的手,却觉得暖烘烘的。

吊臂还在来来往往地忙碌,钢材落地的闷响一声声传来,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踏实又安稳。

我看着身边笑着和陈宇宙他们讨论卸货流程的许半夏,心里忽然觉得,这比任何生意成功都更让人踏实——货到了,她也在身边,这就够了。

吊臂起落的轰鸣声里,许半夏蹲在刚卸下的废钢堆前,戴着手套的手指拂过钢材表面。

锈迹剥落的碎屑沾在掌心,她却毫不在意,只专注地检查着切口的断面:“老陈,记一下,这批钢的含碳量比合同标注的还稳,北边的朋友没糊弄咱们。”

陈宇宙在一旁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抬头时忽然“咦”了一声:“胖子,你看那边。”

许半夏直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码头入口处,一辆黑色轿车停稳,伍建设和冯遇一前一后下了车。

伍建设穿着件深灰色夹克,头发比上次见时稀疏了些,却依旧习惯性地挺着腰板。

冯遇则裹着件羽绒服,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正踮脚往这边张望。

“伍总,冯总?”

许半夏有些意外,扬声打了个招呼,随手摘了手套往大衣口袋里塞。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伍建设快步走近,视线扫过堆成小山的废钢,又看了看货轮甲板上正继续卸载的吊臂,喉结动了动:“听说你北边的货到了,过来看看热闹。”

他的语气比往常缓和,少了几分过去的盛气凌人。

“冯遇非说要给你带点东西,拦都拦不住。”

冯遇连忙把袋子递过来,脸上堆着笑:“刚在码头附近买的糖球,热乎着呢。知道你们等货辛苦,垫垫肚子。”

袋子打开,裹着芝麻的糖球还冒着白气,甜香混着海风飘过来。

许半夏接过来,分给身边的工人两个,又递了两串给我和陈宇宙,才对两人道:“这可太客气了。你们怎么知道今天卸货?”

“圈子就这么大,你许半夏从北边进货的事,早就传开了。”

伍建设踢了踢脚边一块废钢,声音沉了些。

“上次……在俄罗斯的事,是我冒失了。”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许半夏。

“听说你在黑海那边搭了新路子?”

许半夏挑眉笑了笑,没接他认错的话茬,只指了指货轮:“刚起步,还在磨合。这批货能顺利到港,确实托了那边的关系。”

她话锋一转,语气诚恳起来。

“伍总,您当年带我的情分,我一直记着。以后要是有合适的生意,咱们未必不能一起做。”

冯遇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大家都是老交情了。”

伍建设看着许半夏坦然的眼神,又看了看眼前实打实的钢材,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些。

海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忽然笑了笑,带着点自嘲:“你这丫头,倒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通透。”

正说着,童骁骑开着叉车过来,看到伍建设愣了一下,随即客气地喊了声“伍总”。

许半夏拍了拍钢材堆:“走,去办公室喝杯热茶?让你们看看这批货的质检报告。”

伍建设应了声好,冯遇拎着空了一半的糖球袋子跟在后面。

吊臂依旧在忙碌,废钢落地的闷响像在敲打着码头的节奏,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满地的钢材碎屑间缓缓移动。

一路上。

冯遇在一旁说道:“伍总这阵子没少念叨,说这次要是能多听听你的意见看法,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他偷偷瞥了眼伍建设,后者脸上带着少见的赧然。

谁都知道,这阵子伍建设和裘必正闹得正僵,往日形影不离的两人,如今连过年都没凑在一起。

裘必正追着要赔偿的事,在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

那一天。

伍建设的办公室里烟味弥漫。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他刚对着报表算了半天账,眉头还没松开,办公室的门就被“砰”地推开,裘必正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伍建设!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裘必正把公文包往茶几上一摔,皮椅被他坐得咯吱响。

“我问你,俄罗斯那笔钱,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

伍建设捏着钢笔的手紧了紧,抬眼时脸色沉得难看:“必正,你这是干什么?嗓门能不能小点?”

“小点?我的钱都打水漂了,你让我小点声?”

裘必正往前探着身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茶几上。

“当初在俄罗斯,是谁拍着胸脯说‘放心,出了事算我的’?现在回来了,你倒好,天天装聋作哑!”

伍建设把钢笔往桌上一拍,报表被震得跳了跳:“我装聋作哑?你以为我没亏?那批货我投的钱是你的三倍!现在我的钱要不回来,你的损失倒成了我的责任?”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裘必正。

“我是说过包赔,但那是以为能把货追回来!现在人去楼空,我拿什么赔?”

“那是你的事!”

裘必正也站了起来,两人几乎脸贴脸。

“你伍建设是这行的龙头,家大业大,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我不一样,那是我厂子下半年的流动资金!”

“不算什么?”

伍建设气笑了,指着窗外的方向。

“你去问问,这阵子我的公司停了多少生意?资金全压在俄罗斯的烂账里,现在让我掏钱,是要我把公司抵出去?”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失望。

“咱们兄弟多少年了?一起闯过多少难关?现在出点事,你就死盯着我不放?这叫什么兄弟?”

裘必正被噎了一下,随即脖子更红了:“兄弟?兄弟就该说话算数!你当初要是不拍胸脯,我能跟着你投钱?现在你倒怪我盯着你?伍建设,我算是看透你了!”

“看透我?”

伍建设冷笑。

“我看是钱把你看透了!”

他指着门口。

“钱我现在没有,要闹你就去外面闹,别在我办公室里碍眼!等我缓过这阵再说!”

“缓过这阵?你想缓到什么时候?”

裘必正气得发抖,抓起公文包就往门口走。

“伍建设,你要是不把钱给我,咱们这兄弟就算是做到头了!以后在生意场上,各走各的路!”

“走就走!谁怕谁?”

伍建设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我伍建设还不至于靠你这点情分撑场面!”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墙上的奖状框都晃了晃。

伍建设胸口剧烈起伏着,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想摔,手举到半空又硬生生停住,最后狠狠砸回桌面,茶水溅了满桌。

烟味混杂着尴尬的寂静,在这间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像一道骤然裂开的深痕,再也填不平了。

说话间,几个人,进了许半夏的办公室。

大家入座后,伍建设说:“许半夏,你这办公室看来是要装修一下了,至少要搞大点,以后啊,我们就要常来,找你许总讨一口饭吃了。”

许半夏笑着摆摆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衣领的霜花:“伍总说笑了,当年我刚入行,跑钢材市场连门都摸不着,不是您带着我见人、谈生意,哪有我的今天。”

她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

“这次去黑海,倒是认识了不少船运和钢厂的关系。那边乱是乱,但乱中才有机会——千年不遇的好机会。等我把路子趟顺了,伍总要是有兴趣,咱们一起做。”

伍建设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以为许半夏会趁机拿捏,或是旁敲侧击地提俄罗斯的亏空,却没料到是这样一句敞亮话。

和她一比,裘必正就——唉!

冯遇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这年头,落难时还能念着旧情的,实在太少了。

就在这时,门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许半夏眼睛一亮,脸上瞬间绽开更盛的笑意,快步迎了上去:“高部长!您怎么来了?”

高跃进从越野车里下来,军绿色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没像往常那样和许半夏寒暄,只是把一份折叠的纸递过去,眉头拧着:“刚收到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许半夏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展开报价单,指尖触到纸页的刹那,仿佛被烫了一下。

1997年春天的字样刺得人眼慌,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跳水般的数字——全世界钢铁价格,正在断崖式下跌。

码头上的红灯笼还在摇晃,海风卷着寒意钻进领口。

伍建设和冯遇脸上的感慨还没散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冻成了沉默。

远处居民区传来元宵节的鞭炮声,零星而热闹,却衬得这码头愈发冷清。

许半夏捏着报价单的手指微微发白,她望着货轮上“国际航运”的字样,又看了看远处城市天际线的灯火,喉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刚到港的货物还带着远洋的寒气,而比海风更冷的寒潮,已经悄然而至。

许半夏捏着那份报价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上面“1997年春季国际钢价暴跌”的字样,像冰锥一样扎进眼里。

刚才验收钢材时的热乎劲瞬间凉了半截。

北边的货刚到港,她还盘算着趁着开春基建回暖赚一笔,没承想这盆冷水泼得又快又急。

周围的喧闹仿佛都隔了层膜,童骁骑和陈宇宙说笑的声音、吊臂运转的轰鸣,都变得模糊起来。

许半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寒风堵住,一时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