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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山河红颜赋 > 第250章 夜宴风云初试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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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黄昏,摄政王府华灯初上。

朱门洞开,车马络绎。内阁阁臣、六部九卿、勋贵显爵,凡京城三品以上实权官员,大半至矣。虽名义上是庆贺西南大捷的私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不见刀兵的鸿门宴。

正厅宽敞,数十张紫檀案几按品级排列。林惊澜坐于主位,身着常服,面色仍带几分病容,但目光扫过厅中,无人敢与之对视。苏云裳以王府主母身份,于屏风后主持女眷席,楚瑶、柳如烟等皆在侧相陪。陈芷兰与韩灵儿则居于偏厅,以备不时之需。

酒过三巡,气氛仍显拘谨。成安侯赵炳忠,乃开国侯爵之后,年过五旬,须发花白,率先举杯:“王爷平定西南,功在社稷,老臣敬王爷一杯。”

林惊澜举杯示意,浅啜一口,淡淡道:“侯爷过誉。此战将士用命,慕容将军调度有方,方有此捷。本王不过坐镇而已。”

“王爷过谦了。”定远伯孙承宗接口,他是曹永淳姻亲,声音洪亮,“播州杨氏,盘踞七百年,王爷一举荡平,改土归流,此等魄力,旷古烁今。只是……”他话锋一转,“西南既平,当与民休息。老臣听闻,户部近来却大兴稽核,清丈田亩,稽查漕运,闹得地方不宁,商旅惶恐。王爷凯旋伊始,是否……稍缓此等苛察?以免寒了功臣之心,伤了朝廷和气。”

这话一出,厅中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林惊澜,又瞥向坐在中后排、神色平静的方清荷。

林惊澜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厅:“定远伯此言差矣。西南之乱,根源便在吏治不清、田亩兼并、税赋不公。杨应龙何以能拥兵自重?无非截留朝廷抚赏,盘剥百姓以自肥。若不清查积弊,今日平了播州,明日焉知不会出个李应龙、张应龙?”

他目光扫过众人:“至于‘苛察’……方主事所查,皆依朝廷法度,所用数据,皆出自各部存档。若数据无弊,何惧稽查?若数据有弊,便是朝廷蠹虫,理当清除!此非苛察,乃尽忠职守,乃为国除害!”

曹永淳脸色微变,起身拱手:“王爷,非是下官等阻挠稽查。然漕运关乎京师百万军民口粮,牵一发而动全身。历年损耗,实因河道淤塞、风浪不测、人力转运之耗,皆有其因。若一概以‘亏空’论处,严加追查,恐漕丁寒心,转运懈怠,届时京师缺粮,谁人能担此责?”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将自身贪弊与漕运安危捆绑,暗藏威胁。

林惊澜还未开口,方清荷已起身离席,行至厅中,向林惊澜及众臣一礼,声音清越:“曹总督所言,似是而非。下官所查,非是‘一概以亏空论处’,而是将历年损耗明细,与同期河道维护经费、船只修缮费用、漕丁饷银增长,乃至沿途州县接粮损耗记录,逐一比对。”

她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图表,命侍从展开。图上线条分明,数字清晰,即使远观亦一目了然:“诸位请看,天佑三年至八年,漕运总损耗增长四成,然同期河道专项拨款仅增一成,船只修缮费反降半成,漕丁饷银增长不足两成。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天佑六年,漕粮‘漂没’数目较前年骤增三成,然当年并无大范围风灾水患记录,沿河各州县亦未报大规模仓廪损毁。此等矛盾,曹总督所谓‘河道风浪、人力转运’之说,可能解释?”

厅中响起细微的议论声。图表直观,数据翔实,对比鲜明,比任何雄辩都更有力。

曹永淳面皮紫涨:“这……历年档案浩繁,或有疏漏……”

“疏漏?”方清荷毫不退让,“下官已核对了漕运衙门、户部、工部及沿途十八处钞关的存档,数据相互印证。若此等大规模、跨衙门的‘疏漏’能解释一切,那我大明户部、工部乃至天下文牍,还有何可信之处?朝廷法度,威严何存?”

此言一出,连一些原本作壁上观的官员也皱起眉头。方清荷这话,已从具体弊案,上升到朝廷威信与法度尊严的高度。

礼部尚书刘文正轻咳一声,打圆场道:“方主事忠心可嘉,查证亦细。然女子抛头露面,于大庭广众之下与诸公辩驳,终究……有失体统。不若将查证结果,交由有司详议……”

“刘尚书此言荒谬!”一直沉默的李光弼忽然拍案而起,老尚书须发皆张,“方主事奉王爷之命,执掌清吏司,稽查积弊,乃其本职!今日在王府,向王爷及同僚禀明查证结果,何来‘抛头露面’、‘有失体统’?难道因她是女子,查出的弊案便不算数?查出的蠹虫便不该抓?此等言论,才是真正有失朝廷大臣体统!”

刘文正被噎得面红耳赤。李光弼在朝中资历极深,素来持重,今日却为方清荷如此激烈发声,令许多人大感意外。

林惊澜此时缓缓开口:“李尚书所言极是。朝廷用人,唯才是举。方清荷之才,诸位有目共睹。她所查之弊,证据确凿。三日后大朝会,此事当有公论。今日宴饮,本为庆功,诸卿且畅饮,国事……稍后再议。”

他举杯,一饮而尽。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曹永淳、成安侯等人,平静之下,自有千钧之威。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但气氛已截然不同。曹永淳等人面色阴沉,再无谈笑之心。支持新政或中立者,则暗暗交换眼神,心中各有思量。

偏厅内,陈芷兰闭目凝神。方才厅中争执时,她感到怀中铅盒内,那些源晶碎片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无误的“共鸣”波动,方向……竟隐约指向宴客厅!虽然只有一瞬,但她确信无疑。

“有身怀类似气息的人……就在宴会上?”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将此发现通过侍女悄悄传递给柳如烟。

柳如烟得信,眼中寒光一闪,低声吩咐手下,暗中记录方才那一刻,所有宾客的细微动作与神情。

宴至深夜,宾客渐散。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林惊澜回到书房,苏云裳、柳如烟、方清荷、陈芷兰皆在。

“王爷,”柳如烟禀报,“按陈姑娘提示,结合方才观察,有三人在源晶碎片波动时,有极其短暂的凝滞或异样。一是成安侯赵炳忠身后一名贴身侍卫,二是定远伯孙承宗本人,三是……光禄寺少卿周明轩,此人平日低调,却是曹永淳的门生。”

林惊澜指尖轻敲桌面:“看来,圣火教的网,比我们想的撒得更大,也更隐秘。连勋贵之中,都可能有人被渗透,或与之交易。”

他看向方清荷:“今日做得很好。三日后朝会,便照此应对。数据、图表,是你的刀剑。只管向前,身后有本王。”

方清荷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斗志:“下官明白。”

“云裳,楚瑶,”林惊澜又道,“继续留意宫中动向,尤其是太后与几位太妃的态度。柳如烟,盯紧那三人,尤其是周明轩,查清其底细往来。陈姑娘,韩灵儿,继续观察碎片与天象,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众人领命退下。

林惊澜独坐书房,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京城的风,已经刮起来了。而这场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远处更鼓传来,已是子时。而辽东方向的夜空,似乎比往日更加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