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影队”的组建,如同在雁门关内张开了一张无形的蛛网。成员皆是从边军与惊澜军中遴选出的好手,或擅追踪,或精格杀,或通晓些许江湖门道,更配备了秦般若紧急调配来的部分避毒丹药。林惊澜亲自坐镇,将麾下最机敏的几名亲卫也编入其中,昼夜不停,明查暗访。
然而,那制造了粮仓大火与哨兵血案的敌人,仿佛凭空蒸发,再未显露踪迹。接连三日的严密布控,除了抓到几个趁乱想发战争财的毛贼外,一无所获。关内的气氛,在短暂的紧绷后,渐渐滋生出一丝焦躁与不安,仿佛黑暗中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窥伺,等待着下一次致命一击的机会。
林惊澜深知,被动防御绝非良策。敌人潜藏于暗处,必有其巢穴或联络点。他决定主动出击,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关外。
第四日黄昏,一份关键情报被呈送至林惊澜案头。一名老练的猎影队斥候,在关外西北方向三十里处一片人迹罕至的雪山峡谷附近,发现了非野兽的足迹,并在一条冰封溪流的边缘,找到了一小片被荆棘勾住的、质地特殊的黑色布料,布料上隐约残留着与粮仓火场相似的刺鼻气味。
“就是这里了!” 林惊澜目光锐利,当即决定亲自带队前往查探。
是夜,月暗星稀,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林惊澜只带了包括那名发现线索的斥候在内的五名猎影队精锐,人人身着白色伪装,口衔枚,马摘铃,借着夜色与风雪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了雁门关,直扑那片被称为“鬼见愁”的雪山峡谷。
谷口狭窄,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积雪覆盖,仅容两三人并行。一入峡谷,风声变得凄厉呜咽,卷起地面的雪沫,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硫磺与某种腐朽气息的怪味。
林惊澜示意众人散开,呈扇形缓慢向内推进,每一步都落在前一人踩实的脚印上,避免发出多余声响。他功聚双目,紫阳诀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感知着周遭任何一丝异常。
行约里许,峡谷渐宽,前方出现一片被环形山壁包围的小小谷中谷。就在此时,林惊澜耳廓微动,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敏锐地捕捉到,在风雪的间隙,隐约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类似金铁摩擦又带着某种韵律的异响,以及一丝几乎被寒风掩盖的人语。
他打了个手势,命令其余人在原地隐蔽警戒,自己则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右侧一处覆雪的山岩,借着岩石阴影向下望去。
谷中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只见谷底背风处,竟搭建着两三座低矮简陋的雪屋,屋外空地中央,燃着一堆篝火,火焰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幽蓝色,跳跃不定,却并无多少暖意散发,反而让周围的空气更加阴寒。篝火旁,围着五六个身着黑色劲装、头戴鬼怪面具的身影。
其中一人,正手持一根奇形怪状的金属管,对着篝火吹奏,那金铁摩擦般的异响正是由此发出。另两人则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皮囊中取出一些色彩斑斓的粉末和晒干的怪异虫壳,投入那幽蓝火焰中,火焰猛地窜高一下,散发出更浓烈的刺鼻气味。
“是‘引火粉’和‘毒蟾衣’……他们在炼制那晚焚烧粮仓的阴火!” 林惊澜心中瞬间明了。这些人,果然是制造关内混乱的元凶!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黑衣人,最终停留在篝火旁一个一直静坐不动的人身上。此人并未戴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面孔,他闭着双眼,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手印,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阴邪冰冷的气息,远胜其他几人。在他脚边,放着一个打开的藤箱,里面似乎装着许多瓶瓶罐罐和一些活物在蠕动。
“此人应是头目,修为不弱,且精通用毒炼蛊。” 林惊澜迅速判断。
就在他准备发出信号,下令围捕之时,异变陡生!
“嗤嗤嗤——”
数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的雪坡上袭来!目标并非林惊澜,而是直射谷底那名静坐的头目!
那是一直潜伏在另一侧、连林惊澜都未曾察觉的第三方!
那静坐的头目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绿光一闪,袖袍一挥,一股腥臭的黑风卷出,将射来的几道寒芒尽数击落,竟是几枚淬着蓝汪汪剧毒的冰针!
“什么人?!” 谷底黑衣众瞬间惊起,各自抽出奇门兵刃,警惕地望向冰针射来的方向。
只见对面雪坡上,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站起,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她主动现身,根本无法察觉。那是一名女子,身形高挑窈窕,面上罩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剑。
“阴风老鬼,你投靠瓦剌,残害边军,炼制这等阴毒之物,天理难容!” 女子的声音如同冰雪撞击,清脆冰冷,带着凛然正气。
那被称作阴风老鬼的头目发出一阵桀桀怪笑:“我道是谁,原来是‘雪月剑’洛仙子!怎么,你们天山派不在雪山上清修,也跑来管这凡俗战事了?”
天山派?林惊澜心中一动,这是西北武林的名门正派,素来超然,门下弟子极少涉足朝廷纷争。这位“雪月剑”洛仙子,看来是追踪这阴风老鬼而来。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洛仙子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白色惊鸿,自雪坡上疾掠而下,剑光出鞘,如月华洒落,直取阴风老鬼!
谷底顿时乱成一团。黑衣众各持兵刃围攻而上,阴风老鬼则怪叫着,双掌泛起黑气,掌风带着腥臭扑向洛仙子。
林惊澜当机立断,此时正是擒杀这些妖人的最佳时机!他发出一声清啸,如同信号,下方隐蔽的五名猎影队精锐瞬间暴起,如同猛虎下山,扑向谷底那些黑衣众!
而他本人,则自岩顶一跃而下,身法如电,直扑那正在与洛仙子激战的阴风老鬼,惊雷枪意含而不发,已锁定对方周身气机!
雪谷之中,三方势力,因除魔卫道与战争利益,骤然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