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宇的警告和法律文件的威慑,像一盆冰水,将赵天宇从头浇到脚,让他切实地感受到了恐惧。他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那家黑网吧,甚至没敢回之前租住的廉价出租屋,而是在更偏僻、更混乱的城郊结合部,找了一个按日付费、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住下。
头几天,他像惊弓之鸟,躲在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连窗户都不敢开大,生怕下一秒王浩宇或者警察就会破门而入。他反复回味着王浩宇那些冰冷的警告,“数罪并罚”、“牢底坐穿”这些字眼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夜不能寐。
恐惧是真实的,如同附骨之蛆。
但另一种更加炽烈、更加顽固的情绪,也在恐惧的缝隙里疯狂滋生——那就是怨恨。
他不甘心!凭什么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而陈嘉铭和周雨彤却能光鲜亮丽地在一起,享受着众人的祝福和美满的生活?
每当想起周雨彤如今那张明媚自信、带着幸福光泽的脸,再对比镜中自己憔悴狼狈、胡子拉碴的模样,嫉妒的毒火就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那个曾经对他言听计从、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女人,现在竟然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和那个毁了他一切的男人重修旧好?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和剥夺感,让他觉得比坐牢还要难受千百倍。
恐惧压制着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怨恨和嫉妒,却像野草,在心底烧不尽,吹又生。
几天后,最初的极致恐惧稍微平复,一种更加阴暗的冲动开始蠢蠢欲动。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好过!就算不能真的做什么,他也要看着!看着他们到底能有多幸福!这种窥视,本身就能给他扭曲的内心带来一种病态的慰藉和刺激。
他开始行动了。他翻出一顶陈旧的鸭舌帽和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把自己伪装起来,像个幽灵一样,再次潜回了市区。
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在遥远的、安全的距离外,用那双充满血丝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周雨彤和陈嘉铭的生活轨迹。
他躲在“雨桐设计”工作室对面街角的阴影里,看着周雨彤每天步履轻快地走进走出,看着她与同事谈笑风生,看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独立自信的光彩。这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他跟踪周雨彤下班,看着她站在路边,不一会儿,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会准时出现。陈嘉铭甚至不需要下车,只要降下车窗,周雨彤就会像一只欢快的鸟儿,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她脸上那刺眼的笑容。
他还偷偷跟到过那家他们曾一起吃过饭的江浙菜馆,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他们相对而坐,陈嘉铭甚至会偶尔给她夹菜。他看到过他们一起从美术馆出来,周雨彤手里拿着宣传册,仰着头对陈嘉铭说着什么,眼神亮晶晶的,而陈嘉铭微微侧头听着,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柔和。
每一次窥探,都像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嫉妒和愤恨如同毒液,在他血管里疯狂奔涌,烧得他双眼赤红,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幸福?他们凭什么?!
在极致的怨恨驱使下,他变得更加疯狂和大胆。他不再满足于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拿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开始详细记录周雨彤的活动规律。
“雨桐设计”工作室的准确地址和周边环境。
周雨彤通常的下班时间,以及陈嘉铭来接她的几个固定地点和大致时间。
周雨彤偶尔独自步行去附近咖啡馆或超市的路线。
他甚至摸清了陈嘉铭偶尔会独自去巡视“滨江壹号”工地的时间段。
他将这些信息一条条记录下来,写得密密麻麻,如同一个变态的狩猎者在研究他的猎物。笔记本上那些冰冷的文字,承载着他日益膨胀的恶意和即将爆发的疯狂。
光是记录和窥视,已经无法满足他内心那头咆哮的野兽。看着陈嘉铭和周雨彤日益亲密,看着他们仿佛毫无阴霾的未来,一个更加黑暗、更加极端的念头,如同毒蘑菇般从他扭曲的心里滋生出来。
他要报复!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他要彻底毁掉他们唾手可得的幸福!
恐惧依然存在,但已经被疯狂的恨意压倒。他想着自己一无所有的人生,想着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感攫住了他。
他通过网络上的隐秘渠道,联系上了兜售违禁品的黑市贩子。在一个肮脏、隐蔽的地下交易点,他花光了身上最后一点钱,买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开了刃的匕首。
冰凉的金属触感握在手里,带着死亡的气息。他将其小心地藏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贴肉放着,那冰冷的触感反而让他混乱狂躁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了一些。
他抚摸着口袋里匕首粗糙的柄,脸上露出一抹扭曲而诡异的笑容。
等着吧。他低声喃喃,眼神空洞而疯狂。
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就算下地狱,他也要拉着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