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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被周建军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他也是没办法。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又给周建军递了一根,周建军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了。

老张只好自己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才说道:

“老周,你也别跟我拍桌子瞪眼。

我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就拉走,不要我也没办法。

我自己县里的医院和钢厂还没分到呢,这也是为了完成市里的任务,才硬给你们留的。”

“你……”周建军气得语塞。

“你这让我怎么拉?拉回去也是挨骂!”

“那你就别拉。”

老张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你就跟市里汇报,说我清河县遭了灾,实在拿不出来。

你也看见了,我这仓库里除了这堆瓜,连只耗子都没有。”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仓库里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周建军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看着那堆歪瓜裂枣,心里头那个火啊,蹭蹭往上冒,但又无处发泄。

他知道老张说的是实话,这旱情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是空车回去,这不仅是面子问题,更是任务没完成,回去没法交差。

林卫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他知道这时候光发火没用,得解决问题。

“科长,您消消气。”

林卫家走到周建军身边,递过军用水壶。

“喝口水。既然来了,咱们也不能空着手回去,不然更没法交代。”

周建军接过水壶灌了一大口,凉水下肚,火气稍微压下去了一点。

他看着林卫家:“卫家,你说咋办?这破烂玩意儿拉回去,不是砸咱们供销社的牌子吗?”

“科长,这瓜虽然卖相不好,但好歹也是瓜。”

林卫家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

“咱们可以挑一挑。把那些软的、烂的扔了,剩下的虽然小点,生点,但总比没有强。

拿回去,咱们可以降价处理,或者这就当给职工发福利了,不要票,稍微便宜点,总有人要。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没油水,有个瓜解解渴也是好的。”

老张一听林卫家这话,立马就借坡下驴:

“对对对!这位小同志说得在理!

老周啊,你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这些瓜虽然看着不咋地,但也是社员们从地里一个个抠出来的。

你要是拉走了,我也算完成了任务,你好我也好。”

周建军瞪了老张一眼,又看了看林卫家,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算我倒霉!”

他指着那堆瓜,对老张说: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分量不够,质量也不行,这价格你可不能按调拨价给我算。

必须得降价!不然我回去真没法做账。”

“降!肯定降!”老张一看周建军松了口,立马答应得痛快。

“按次品算!只要你们拉走,价钱好商量!”

既然谈妥了,那就动手吧。

林卫家去叫了司机老赵,几个人开始在那堆瓜里挑挑拣拣。

老张也叫了两个仓库保管员过来帮忙。

这一挑不要紧,真正能装车的,也就五六百斤。

剩下的那些,要么是烂了,要么是太生,根本没法要。

几个大老爷们顶着闷热,在仓库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这几百斤瓜装上了车。

那辆本来准备拉三千斤的大解放,此刻车斗里显得空荡荡的,那几百斤小西瓜孤零零地堆在角落里,看着格外寒碜。

装完车,已经是中午了。

老张虽然拿不出好东西,但毕竟是兄弟单位来了,饭还是要管的。

“走走走,去食堂,简单吃口。”

老张热情地招呼着。

周建军本来不想吃,气都气饱了,但看着林卫家和老赵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沉着脸跟着去了。

清河县供销社的食堂比柔县的还不如。

桌子上摆着一盆发黑的玉米面窝头,还有一大盆漂着几片菜叶子的咸汤。

连点咸菜丝都看不见。

“老周,实在对不住。”

老张有些尴尬地搓着手。

“我们这儿食堂也就这点存货,你们凑合一口。”

周建军看着那硬邦邦的窝头,心里的火气倒是消了不少,转而变成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无奈。

看来这清河县的日子,比柔县还难过。

“行了,老张,都一样。”

周建军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口,费劲地咽了下去。

“咱们都是为公家办事,谁也不容易。”

林卫家默默地吃着窝头,喝着咸汤。

他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事。

这一趟出来,要是真就拉这么点烂瓜回去,周科长的面子往哪儿搁?

供销社的信誉还要不要了?

而且,他空间里那种植的第一批老得胜西瓜,现在可是熟透了,个个滚圆饱满,正愁没个正当理由拿出来呢。

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

吃完了这顿如同嚼蜡的午饭,大家伙儿的心情都沉甸甸的。

食堂里闷热得不透气,只有几只苍蝇不知疲倦地嗡嗡乱飞。

周建军放下手里只咬了一半的玉米面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张平时总是精神抖擞的脸,此刻全是愁云。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的气氛沉闷。

周建军坐在副驾驶上,手里的草帽被他捏得变了形,他也顾不上扇风,只是愁眉苦脸地盯着前方被太阳烤得扭曲的土路。

“这叫什么事儿啊……”

周建军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长叹了一口气,那一向挺得笔直的腰杆此时也塌了下来。

“咱们兴师动众地跑了一趟,油钱都烧了不少,就拉回去这几百斤喂猪都嫌寒碜的烂瓜?

这要是开进县供销社大院,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咱们采购科以后在社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林卫家坐在后排,手里紧紧抓着扶手,身子随着车身晃动。

他听着科长的抱怨,看着窗外连绵的荒山,心里知道火候到了。

他也觉得这么回去不是个事儿。

这几百斤烂瓜确实是个掩护,有了这层皮,他空间里的瓜才能有个说得过去的出身。

“科长。”

林卫家往前凑了凑,把身体探到前排座椅中间,递给周建军一根烟,顺手给老赵也递了一根。

“我也觉得这么回去不行。这车轻飘飘的,回去咱们的腰杆子也硬不起来。”

周建军接过烟,让林卫家给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瞬间被窗外的热风吹散。

“那能咋办?老张那是真没货了,仓库底子都让咱们翻遍了,总不能去地里抢生瓜蛋子吧?”

“科长,我刚才在清河县供销社的时候,去上了个厕所,顺道跟他们看大门的大爷聊了两句。”

林卫家压低了声音,指了指窗外那片连绵起伏、看起来荒无人烟的山沟沟。

“那大爷嘴碎,跟我提了一嘴。

他说离这不远,往南走有个叫野猪沟的地方。

那地方偏,是个山坳子,地势低,据说还有口老井没干透。

有些胆子大的老乡,或者是二道贩子,为了躲避检查,把从各个村收上来的好瓜,或者是自家偷偷种的,都藏在那山沟沟里的土窖或者林子里。

他们不敢明着卖,就攒在那儿,指望着半夜偷偷运出去,或者等着黑市的人来拉。”

“还有这事?”

周建军夹烟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林卫家,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犹豫起来。

“这荒山野岭的,那大爷的话能信吗?别是瞎扯淡,让咱们空跑一趟,还得搭上油钱。”

“准不准的,咱们去看看又不亏。”

林卫家趁热打铁,指着前面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

“反正车是空的,咱们也不差这一脚油。

要是真有,那就是无主的黑市货,或者是老乡急着出手的。

咱们身上虽然没带物资,但这回出来,社里给带的采购款不是还在兜里揣着吗?

只要有瓜,咱们拿钱买!我就不信看着大团结他们不动心。

要是没有,咱们也就耽误个把钟头,大不了回去挨顿骂,总比现在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强。”

周建军听着身后车斗里那稀稀拉拉的滚动声,心里那股不甘心又冒了上来。

是啊,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更差吗?

钱在兜里烧得慌,就是没处花。

搏一搏,万一弄到几千斤好瓜,那就是立功;弄不到,也就是费点油,回去顶多被骂两句“乱跑”。

“老赵!”

周建军猛地把烟头扔出窗外,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股决然。

“听卫家的!前面岔路口拐进去!咱们去那个野猪沟碰碰运气!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就不信咱们揣着钱还买不着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