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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以医破局 > 第264章 最后一个病人,是忘了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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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最后一个病人,是忘了疼的人

春雷第一声炸响时,那金色的痕迹已如蛛网般爬满了阿木的手背。

它们并非烙印,也非图腾,而像是一种生命从皮肤之下硬生生挤出来的脉络,带着一种灼热的刺痛感。

这是阿木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痛”。

不是被石头砸到的钝痛,不是被尖刺划破的锐痛,而是一种从骨髓深处、从血脉源头烧起来的滚烫。

他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炭火烫到,可那金色纹路却如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上,所过之处,肌肤下的死寂被彻底点燃。

他那从未有过波澜的身体,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看!就是他!”村口有人尖叫起来,“雷公发怒了,就是因为这个不祥之人!”

“他身上有妖气!那金光就是证明!”

村民们积压了十余年的恐惧,在这一声春雷中彻底爆发。

在他们眼中,阿木这个从不生病、从不流汗、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到仿佛不存在的少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平日里,他们只是躲避,如今,天降异象,他们觉得是上天降下的警示。

“把他赶出南境村!”

“烧死他!烧死这个怪物!”

愤怒的声浪汇聚成利刃,直刺阿木。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想像往常一样挺起胸膛,用自己健硕如牛的身体证明自己的“正常”。

可今天,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股从体内升起的灼痛,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气短”,什么叫“心慌”。

他不再是那个坚不可摧的“铁人”了。

人群涌了上来,锄头和棍棒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寒光。

阿木踉跄后退,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四肢发软,比任何劳作都更让他疲惫。

就在这时,一道瘦弱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哑女。

她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小小的个子在愤怒的村民面前,就像一棵随时会被风暴折断的野草。

但她的眼神,却像两颗钉子,死死地钉住了最前方的几个村民。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同样瘦弱的手,指向村外那片无人敢靠近的乱葬岗。

然后,她回头,一把抓住了阿木的手腕。

她的手心冰凉,但那股凉意却未能压下阿木体内的灼热,反而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体内那座沉睡的火山。

阿木被她拽着,身不由己地朝着乱葬岗走去。

村民们被哑女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震慑,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阻拦,只是远远地缀着,嘴里咒骂着,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的审判。

乱葬岗阴气森森,连风都比村里冷上三分。

这里埋葬的,多是客死异乡的旅人、或是犯了村规被处死的罪人。

最中央有一小块空地,寸草不生,泥土呈暗红色,像是被什么永远无法洗净的血浸透了。

村中老人都说,那里曾埋着一个罪人,那人的罪孽太大,连带着他临死前未说完的话,都化作了诅咒,让这片土地永世不得安宁。

因此,那块地被称为“话未完”之地。

哑女停在了这里。

她松开阿木,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她的意思很明显——把手放上去。

阿木犹豫了。

他脚下的土地,仿佛蛰伏着一头洪荒巨兽,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他掌心的“空”字,此刻正被那些新生的金色纹路冲击得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

见他不动,哑女她再次抓住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按向了那片暗红色的土地!

“轰——!”

在阿木掌心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一声巨响并非从天空传来,而是从地心深处,沿着他的手臂,野蛮地、不讲道理地灌入他的身体!

那不是声音,而是搏动!

是积压了千百年的愤怒、不甘、悲鸣和绝望汇成的怒涛!

地脉的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他那从未有过起伏的心口,猛地一紧!

“呃……”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从阿木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那不是痛,远比痛更可怕。

那是一种“填充”。

他那空洞了十六年的身体,在此刻被强行灌入了某种沉重、粘稠、滚烫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这股力量撕扯、重塑。

他踉跄后退,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掌心像是被大地吸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去,骇然发现,他掌心的那个“空”字,正在寸寸碎裂!

咔嚓……咔嚓……

如同冰面破裂,如同蛋壳分离。

黑色的“空”字碎片不断剥落,露出了其下真正的东西。

那不是血肉,而是一笔一划、仿佛由天地亲自刻下的律法!

一笔,横压四海。

二笔,竖判阴阳。

总计十二笔,笔画古拙,苍茫,带着一种裁决万物的终极意味。

它们组合在一起,并非一个字,而是一道符,一道律!

十二划终律!

在这终律彻底显现的刹那,阿木脑中一片空白。

他过去十六年的人生,那些自以为是的“强大”,那些“我健康,何罪之有”的质问,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不堪一击的笑话。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原来……我不是强,是空。”

因为空,所以不知痛。

因为空,所以不纳万物。

他就像一个密封的、完美的琉璃瓶,看起来坚不可摧,实则内里空无一物,与整个世界都是隔绝的。

而现在,瓶子碎了。

世界的悲欢,大地的脉搏,别人的痛苦,第一次,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他猛地抽回手,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呼吸是如此费力的一件事。

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第一次知道,原来身体还会用这种方式表达恐惧和虚弱。

远处的村民们看呆了。

他们看不懂那掌心的变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怪物”的气息,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死气沉沉的木偶,而是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会痛苦、会恐惧、会喘息的,活生生的人。

哑女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那股紧绷的焦急终于散去,化作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惜。

老药师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近处,他没有看阿木,而是看着那片“话未完”之地,良久,才发出一声长叹,那声音像是说给阿木听,又像是说给这天地万物听:

“最难治的病,是以为自己不需要治。”

夏日初至,风吹过田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村里的孩子们在墙角嬉笑打闹。

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女,学着大孩子的样子,蹲在墙角撒了一泡尿,然后好奇地低头看着自己白嫩的小手。

她的掌心,有着天然的、浅浅的纹路。

她似乎觉得那纹路碍事,用另一只手胡乱地涂抹着,仿佛想把它擦掉,然后咯咯笑着跑开,加入了追逐蝴蝶的游戏。

无人注意到,那滴温热的尿液渗入干燥的泥土之中,悄无声息地,与那苏醒后变得无比敏感的地脉,轻轻地撞了一下。

那声音极轻,轻得只有风才能听见。

如初生的心跳,如终结的叹息,如一句早已无需说出,却又始终横亘于天地间的话语。

你们忘了疼的时候,我还在疼。

阿木蜷缩在不远处的田埂上,那双刚刚学会“看”见世界的眼睛,此刻却茫然地望着天空。

自那日掌心裂出十二划终律后,他已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身体里那从未有过的“满”,让他无所适从,那如影随形的“痛”,更让他坐立难安。

他像一个溺水之人,在真实的世界里,找不到一根可以抓住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