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坑深处,杀声与惨嚎在狭窄的坑道里反复碰撞,震得岩壁簌簌落灰。浓得化不开的暗红色毒烟翻滚弥漫,刺鼻的甜腥气中混杂着皮肉焦糊的恶臭。火光摇曳处,人影如同鬼魅般搏杀、倒下。
“顶住!湿布掩口鼻!盾阵向前!” 顾千帆嘶哑的吼声穿透毒烟。他左臂被毒烟灼伤,皮肉翻卷焦黑,鲜血混着脓水浸透半幅衣袖,剧痛钻心,却半步不退。身前,幸存的“獠牙”队员以残破的包铁木盾结成半圆,死死抵住坑道拐角。盾面上插满了兀自震颤的弩矢,弩矢尾羽漆黑如墨,正是军制神臂弩所发!
“嗤嗤嗤——!” 又一轮毒弩如飞蝗般从黑暗深处攒射而来,狠狠钉在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几支角度刁钻的弩矢穿过盾牌缝隙,带起一蓬蓬血花,闷哼与倒地声接连响起。
“大人!毒烟太烈!兄弟们撑不住了!” 副手声音带着绝望的喘息,他的面巾已被血水和汗水浸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风箱。
顾千帆眼中血丝密布。对方占据坑道深处有利地形,以强弩毒烟封锁,更兼坑道狭窄,己方兵力无法展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这绝非普通匪类,而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死士!
就在这危急关头,坑道后方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铁器拖曳的刺耳摩擦声!
“顾大人!殿前司火器营奉旨驰援!” 一声炸雷般的呼喝响起。只见数十名身披厚重牛皮铠、面覆双层湿布罩的火器营悍卒,两人一组,肩扛着沉重的黄铜“猛火油柜”,如同移动的铁塔般轰然而至!更有士卒抬着数口密封的陶瓮,瓮口封泥上朱砂写着“毒烟球”!
火器营都头雷虎,一个满脸虬髯、壮如铁塔的汉子,朝顾千帆抱拳:“陛下有旨!焚洞灭毒!请大人带兄弟们后撤!”
顾千帆精神大振:“好!盾阵掩护!交替后撤!给火器营腾出地方!”
“獠牙”残部闻令,盾牌掩护着伤员,艰难地向后退却。火器营悍卒则无畏地顶上前线。
“猛火油柜!上!” 雷虎怒吼。数架沉重的油柜被架设在盾牌后方,粗大的黄铜喷口对准毒烟弥漫的坑道深处。力士们奋力压下杠杆!
“呼——!”
数道粘稠、炽烈的黑红色火油,如同火龙般咆哮喷出!火油遇空气即燃,瞬间化作数条狂暴的烈焰长龙,狠狠撞入翻滚的毒烟之中!
“滋啦——!噼啪!”
毒烟与烈焰相遇,发出刺耳的爆鸣!暗红色的毒雾在高温下剧烈翻滚、扭曲、被点燃!坑道温度骤然飙升,岩壁被炙烤得噼啪作响!隐藏在深处的敌人发出凄厉的惨嚎,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攻打了个措手不及!
“毒烟球!投!” 雷虎再次下令!数名臂力惊人的士卒奋力将沉重的陶瓮掷向火焰深处!
“轰!轰!轰!”
陶瓮在高温下炸裂!内藏的并非火药,而是混合了生石灰、砒霜、狼毒等剧毒药材的粉末!粉末遇火升腾,与燃烧的毒烟、猛火油混合,形成一片更加致命、五色斑斓的毒火烟云,如同地狱熔炉喷吐的毒息,向着坑道深处席卷而去!
“啊——!” “我的眼睛!” ……
深处传来的惨嚎声瞬间变得密集而绝望,随即迅速减弱,只剩下火焰焚烧的噼啪声和毒物腐蚀的滋滋声。
“停止喷射!封堵坑道!” 雷虎见火候已足,果断下令。猛火油柜停止喷吐。早有准备的士卒扛着浸透泥水的沙袋、巨木,冒着高温与残毒,冲向坑道拐角,用最快的速度垒砌起一道厚重的隔离墙,将那片致命的毒火地狱彻底封死!
坑道内,只剩下残存的毒烟与焦糊味弥漫,以及劫后余生者粗重的喘息。
顾千帆撕下浸血的衣袖,简单包扎了伤口,目光投向那被烈焰焚烧、又被封堵的坑道深处,眼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冰冷的杀意。他知道,真正的核心——赵言刻痕箭头所指的“x”区域,尚未触及!里面的人,要么已葬身火海,要么…必有其他隐秘出口!
“清理战场!搜索所有尸体、残骸!重点寻找…未被焚毁的文书、印信、器物!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通往‘x’区域的暗道!” 顾千帆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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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政司衙署,枢机内气氛凝重。
巨大的“燃香计程榜”上,第六支更香已燃过大半。代表“药汤覆盖乙级病患”的香痕节点旁,朱砂圈尚未抹去——时限将至,进度堪忧!
“娘娘!各地药站急报!” 殿前司都指挥使声音发苦,“畜疫隔离令下,大量牛马骡驴被圈禁!运送药汤的车辆严重不足!全靠‘官属绩效运输队’和人力推车,运力捉襟见肘!许多乙级病患区域…药汤投送严重滞后!”
“更麻烦的是人心!” 开封府尹脸色灰败,“‘绩效溯源’令一出,各坊保甲长挨家挨户盘查药渣去向,登记牲畜状况…百姓怨声载道!尤其那些被扑杀了病畜的人家,哭天抢地,堵着里正门骂街!更有谣言四起,说朝廷这是借疫敛财,故意逼死百姓牲畜,好低价强占田地!石桥村那边,已有数百村民聚集,抗拒隔离盘查,与厢军对峙!眼看…就要生乱啊!”
孟云卿端坐案后,面沉如水。她面前的案几上,摊着数份来自不同渠道的紧急文书:疫区药汤投送迟滞、畜疫蔓延新报、石桥村民聚集抗命…还有一份,是户部刚送来的、关于扑买药材罚金的初步核算——数额惊人,却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些文书如同沉重的锁链,缠绕着汴京的咽喉,越收越紧。
“绩效…绩效…” 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案,目光扫过枢机角落那个沉默的暗金方匣。匣子已开,救命的《万化毒理星图》与“绩效推演器”正在黑狱验证组手中运转,争分夺秒地解析着变种畜疫。然而,远水难救近火。眼前这由人祸与天灾交织成的乱麻,需要快刀斩断!
“传令!” 孟云卿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清晰而果断:
> **“药运绩效补充令”**
> * **发动民力:** 公告全城!征募 **“药汤义运队”**!凡身强体健、无疫症者,皆可报名!自备扁担、箩筐、独轮车,至指定药站领取密封药罐!
> * **绩效计酬:** 按 **“罐·里”** 计功!每安全运送一罐药汤至指定疫区接收点(需接收人画押),视距离远近(一里起算),当场领取 **十文至五十文** 现钱!日结!
> * **安全保障:** 由殿前司派遣小队,分段护送义运主干道!义运者发放特制“药”字布臂箍,遇险可向沿途兵卒求助!
> * **荣誉激励:** 设立 **“义运功德簿”**,于各城门张榜!日行善功前十名者,除钱酬外,赐“汴京义民”木牌,免三月城门税!
> **“民怨疏导绩效策”**
> * **暂停溯源:** 即刻起,暂停各坊保甲入户盘查药渣及牲畜!已扑杀病畜之家,由开封府登记造册,按市价七成先行垫付补偿银(从扑买罚金中支取),余款疫后结算。
> * **畜疫救治:** 抽调部分兽医,组建 **“巡回绩效救治队”**,重点巡视黄、蓝区,免费为无疫、轻症牲畜施药预防,发放“防疫草料包”(含艾草、雄黄等)。
> * **公开释疑:** 请慧明禅师、孙院正等名医,于疫区边缘搭设“讲疫棚”,每日定时宣讲瘟毒常识、防疫要点及朝廷举措,现场解答民疑。发放简易防疫口诀(印刷传单)。
> * **严惩造谣:** 开封府、皇城司便衣混入人群,凡查实散布“朝廷借疫敛财”、“蓄意灭畜”等谣言者,枷号三日,游街示众!
命令如风传出。很快,汴京各城门、街口,贴满了征募“药汤义运队”的告示和“义运功德簿”的空白榜文。重赏与荣誉的刺激下,无数精壮汉子、甚至健硕妇人涌向药站。扁担箩筐碰撞声、独轮车吱呀声,汇成一股奇特的洪流,开始向疫区艰难却坚定地输送着救命的药汤。殿前司兵卒在主干道往来巡弋,臂箍“药”字的义运者埋头疾行,构成一道特殊的风景。
同时,入户盘查的停止和补偿银的发放,如同给沸腾的民怨釜底抽薪。石桥村聚集的人群在厢军劝说和补偿承诺下,渐渐散去。慧明禅师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在“讲疫棚”下响起,安抚着惶恐的人心。一场迫在眉睫的民变,竟在这“疏堵结合、奖惩并用”的绩效组合拳下,被暂时按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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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狱重症隔离区旁的静室。
烛光下,赵言在药力作用下昏睡,小脸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孟云卿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顾千帆命人紧急拓印下来的、矿坑石壁上的刻痕图样。
那线条歪歪扭扭,充满孩童的稚拙:一个代表入口的圆圈,几条向下延伸的曲折线,一个带波浪的大圆圈(熬毒罐?),几个小点(毒引微粒?),一道长长的指向深处的箭头,以及箭头末端那个潦草的“x”。
孟云卿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x”上。赵言在那种情况下留下这个标记,绝非无的放矢!它代表着什么?秘密出口?隐藏的毒引仓库?还是…更关键的东西?
“黑窟窿…地底下亮光…大罐冒绿泡…甜得发苦…红点飘…跑…大黑影子追…” 赵言的呓语在她脑中回响。她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图样的“x”位置反复摩挲。触感冰凉。
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的联想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地火图!” 她猛地睁开眼,失声低呼!
“娘娘?” 侍立一旁的绿萼吓了一跳。
孟云卿没有解释,她迅速起身,走到书案旁,铺开一张空白的汴京四郊舆图。她提笔,将矿坑的位置标出。然后,她凭借着对汴京地理的烂熟于心,以及早年翻阅过的前朝矿冶档案的模糊记忆,开始沿着矿脉可能的走向,勾勒出一条条虚线。
“前朝开采此矿,是为取石灰岩烧制京畿宫墙所用白灰…矿脉属沉积岩层,多伴生…伴生…” 她努力回忆着,“…伴生有石膏、石盐…甚至有…有零星的硫磺矿苗!” 笔尖一顿,她眼中精光爆射!
石盐!硫磺!
“甜得发苦…冒绿泡…” 孟云卿喃喃自语,心脏狂跳。熬炼某些剧毒矿物(如砒霜、雄黄)时,常需添加盐卤或硫磺作为媒介或催化剂!而矿坑深处若伴生有天然盐卤或硫磺气孔…那便是绝佳的天然制毒工坊!赵言闻到的“甜得发苦”,很可能是硫磺燃烧不完全或与毒物混合产生的特殊气味!那“红点飘”,也可能是硫磺蒸汽凝结的微粒!
那么,那个“x”…很可能就标记着一处关键的伴生矿点——比如一个富含盐卤或硫磺的天然洞窟!甚至是…一条隐秘的、通往矿脉深处气孔或地下水源的裂缝!
“来人!” 孟云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速将此矿坑位置及本宫所绘矿脉推测图,飞马送交矿坑顾大人!告诉他,掘进方向,瞄准‘x’区域深层!重点搜寻天然盐卤渗出点或硫磺结晶!那下面…必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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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码头,漕帮总舵。
三当家“翻江鲤”雷彪烦躁地灌下一碗烈酒,粗瓷碗重重顿在桌上。心腹手下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寿王府…运病畜…” 雷彪抹了一把络腮胡上的酒渍,眼神阴鸷,“妈的,这趟浑水越来越深了!‘泥鳅黄’那条船查得怎么样?”
“回三爷,” 心腹压低声音,“‘泥鳅黄’咬死了就见过那一次,对方亮的是寿王府外院采办管事‘刘黑塔’的牌子!至于运病畜想干啥,他真不知情。不过…小的暗中查了刘黑塔这几日在漕河上的动静,发现点蹊跷。”
“说!”
“刘黑塔名下,有一条不起眼的乌篷货船,挂靠在‘顺风’船行。这条船最近跑得很勤,专走汴河下游至陈留、雍丘这一段。但装的货…很奇怪!” 心腹眼中闪着精光,“据码头力夫说,每次卸货,都是些沉重的、封得严严实实的木箱,直接装上寿王府派来的马车拉走,神神秘秘。可装船时…却有人看见,往船舱里搬的,除了粮食布匹,还有…还有成捆的盐引!”
“盐引?!” 雷彪的瞳孔骤然收缩。盐引乃朝廷专控之物,是合法贩盐的凭证,本身价值不菲,更是盐利流转的核心!寿王府的人,用船偷偷运送盐引?这不合规矩!更透着邪性!
“是!小的买通了‘顺风’船行一个账房,” 心腹声音更低,“偷瞄了一眼那条船的货单副本。上面写的都是寻常杂货,但其中一项‘特制防水封箱二十件’,重量却对不上!而且…那账房说,每次这条船卸货后,刘黑塔都会亲自去船行对账,然后…然后船行的东家当晚准保要去一趟‘宝源柜坊’(寿王府暗中控制的钱庄)!”
雷彪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盐引…神秘木箱…对不上的重量…宝源柜坊…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寿王府在利用漕运渠道,秘密转移、洗白巨额盐引相关的黑钱!甚至…那些木箱里装的,可能就是见不得光的盐引本身!而他们冒险运送病畜,会不会是想…污染某个重要的盐仓或水源,制造更大的混乱,趁机浑水摸鱼?!
“妈的!玩得够大!” 雷彪眼中凶光闪烁。漕帮靠水吃饭,最恨的就是坏水的人!寿王府这手,是在断所有漕河人的活路!
“三爷,咱们怎么办?捅出去?”
“捅出去?拿什么捅?凭一个账房的偷瞄?寿王府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 雷彪啐了一口,眼中却闪过一丝决断,“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去!给我盯死那条乌篷船!下次它再动,摸清它卸货的具体地点和接头人!特别是…那些‘防水封箱’的去向!老子倒要看看,这盐引背后,藏着什么惊天毒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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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坑深处,隔离墙后。
空气灼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与怪异的硫磺气息。封堵的沙袋巨木已被移开,露出后面一片狼藉的炼狱景象。岩壁被猛火油烧得漆黑皲裂,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烬与五颜六色的毒物残渣,几具焦黑的尸体蜷缩在角落,早已不成人形。
顾千帆不顾手臂伤势,亲自带队在灰烬与残骸中搜寻。他牢记着孟云卿传来的“地火图”推测,将搜索重点放在赵言刻痕箭头所指的“x”区域深层岩壁。
“大人!这里有发现!” 一名“獠牙”队员用铁锹撬开一块松动的焦黑岩板,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带着咸腥和硫磺味道的潮湿气息,从缝隙中扑面而来!
顾千帆精神一振!他接过火把,毫不犹豫地率先钻入缝隙。缝隙内湿热异常,石壁湿滑,向下延伸十余丈后,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不算太大的地下洞窟。洞窟顶部垂挂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地面坑洼不平,蓄积着浑浊的浅水。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窟中央——那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约摸澡盆大小的石臼,臼内蓄满了一种浑浊的、泛着黄绿色光泽的粘稠液体,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密的气泡,散发出浓烈的咸腥与硫磺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苦”气味!石臼边缘,凝结着一圈圈黄白色的盐霜!
“盐卤池!” 顾千帆瞬间确认!这正是孟云卿推测的天然盐卤渗出点!也是熬炼剧毒的理想媒介源!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在盐卤池旁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未被完全焚毁的器物残骸:半截碎裂的陶制导管(显然曾用于导引盐卤)、几块耐火的坩埚碎片、还有…一小堆用油布包裹、侥幸未被火焰波及的…纸张!
顾千帆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挑开油布。里面是几本被水汽浸润、边缘卷曲的账簿和数张折叠的厚桑皮纸。他迅速翻开最上面一本账簿。
账簿用的是常见的“四柱清册”格式(旧管、新收、开除、实在),但记录的内容却触目惊心:
> **“癸卯年三月盐引流水密账”**
> * **旧管:** 甲字盐引(淮南路) 壹万叁仟引(每引折盐300斤)
> * **新收:**
> > 初五,收寿王府外库“刘”交来,丙字盐引(解州池) 捌仟引。
> > 十八,收“柜坊宝源”兑付,现银 柒万贰仟贯(注:甲字引市价贴水三成)。
> > …
> * **开除:**
> > 初十,付“船行顺风”,运杂货资费并“特箱”押运费,银 壹仟伍佰贯。
> > 廿二,付“硝石、硫磺、狼毒、砒霜…等料”采买,银 贰万捌仟贯。(经手:外院采办刘)
> > 廿五,付“陈留雍丘线安家抚恤”,银 陆佰贯。
> > …
> * **实在:** …
盐引!巨额的盐引!寿王府!宝源柜坊!船行顺风!“特箱”运费!剧毒原料采买!安家抚恤(显然是给那些送死的运畜人或死士的)!一笔笔肮脏的交易,清晰地指向一个令人发指的真相——寿王赵元俨,竟在利用其权势操控盐引交易,套取巨额资金,秘密采购剧毒原料,在此矿坑毒巢研制、散播这场灭绝人性的瘟疫!而漕运,成了他转移资金和罪恶的血管!牲畜疫病,很可能是其试验毒引效果、制造更大混乱的手段!
“好一个寿王!好一个‘绩效灭国’!” 顾千帆咬牙切齿,眼中杀意沸腾!他将账簿和桑皮纸(上面似乎是矿坑及秘密运输路线的简图)小心收好,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带上所有物证!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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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政司衙署枢机。
气氛比矿坑的毒烟更加压抑。孟云卿、赵小川、范仲平等人围在案前,案上摊开的正是顾千帆火速送回的那几本盐引密账和路线图。
铁证如山!每一笔肮脏的款项,都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北宋王朝的心脏上!
“畜生!” 赵小川一拳砸在案上,砚台跳起,墨汁四溅,“朕的皇叔!竟用盐引养毒!用漕运运瘟!他是要这汴京,要这大宋,给他陪葬吗?!”
“陛下息怒!” 范仲平老泪纵横,“当务之急,是雷霆手段,铲除毒瘤!然寿王乃亲王之尊,无确凿谋逆铁证,不可轻动!此账目虽为铁证,然…皆可推诿于下人!刘黑塔、船行、柜坊,皆可为其替罪羊!”
孟云卿的目光却死死锁在账目“开除”项下,那笔“付‘陈留雍丘线安家抚恤’,银 陆佰贯”上,又迅速扫过桑皮纸上的运输路线图。陈留、雍丘…正是那条乌篷船频繁活动的区域!而“安家抚恤”…说明那条线上,必然有为其卖命而死的“弃子”!
“陛下,范公,” 孟云卿声音冰冷如刀,“寿王行事缜密,必留后路。直接动他,确易打草惊蛇,反使其狗急跳墙。然则…蛇有七寸!其‘绩效毒计’运转,依赖两条命脉:一为资金(盐引套现),一为运输(漕运渠道)。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绩效’…倒逼其七寸!”
她指尖点向账目上的“宝源柜坊”和路线图上的“船行顺风”:
> **“断血绩效策”**
> * **冻结黑柜:** 密令户部、开封府,以“稽查盐税”为名,对“宝源柜坊”进行 **突击绩效审计**!封存所有账册、库银、票据!重点核查其与寿王府名下田庄、店铺及可疑人等的巨额异常流水!制造恐慌,冻结其资金周转!
> * **掐死漕线:** 令漕运总督衙门,对“顺风船行”所有船只实施 **“最高等级绩效安检”**!借口可为“防范疫病扩散”,严查船体结构、货物清单、船员路引!凡有疑点,即刻扣船!无限期拖延其航运!特别是…盯死那条乌篷船!
> **“攻心绩效策”**
> * **悬赏知情:** 对陈留、雍丘一线发放 **“绩效悬赏令”**!凡能提供“寿王府乌篷船秘密卸货地点及接头人”线索者,赏银千贯!凡能指认“领取安家抚恤银”家属者,赏银五百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亦必有…离心者!
> * **敲山震虎:** 将矿坑毒巢所获部分物证(如非核心的毒物包装残片、制毒工具碎片),故意“泄露”给寿王府安插在朝的眼线!让其知晓…毒巢已暴露!屠刀…已悬顶!
“此策,名为‘绩效倒逼’!” 孟云卿眼中寒光凛冽,“断其资金链,掐其运输线,悬赏撬其墙角,泄密乱其心神!四管齐下,如同四根绞索,套在寿王及其党羽的脖颈上,步步紧收!逼其自乱阵脚,逼其铤而走险!只要他动…破绽必露!雷霆一击之时…不远矣!”
赵小川看着案上那本沾着矿坑泥污与盐卤渍的毒账,又看看孟云卿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胸中翻腾的怒火渐渐化为森寒的杀意。他缓缓坐回龙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如同在敲响丧钟。
“准!即刻执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之音,“告诉顾千帆,矿坑残局收拾干净,给朕盯死寿王府!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朕要看看,朕这位好皇叔,在这‘绩效倒逼’的绞索下…还能‘绩效’到几时!八成啊,他又是想被关押在宫里的塔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