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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七星大罗盘 > 第114章 玉映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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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归途的尽头并非终点,而是更深层博弈的起点;家族如同微缩的星河,每一缕光晕都映照着过往的尘埃与未来的轨迹,等待那双能洞察宿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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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鹰涧的血腥气仿佛还粘在衣襟上,甩不脱,洗不掉。当毕节卫那熟悉而坚厚的城墙轮廓终于穿透暮色,映入眼帘时,队伍中几乎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周廷玉靠在马车柔软的垫子上,听着车外渐起的市井喧嚣,心下嘀咕,“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这儿倒好,是‘近乡情更怯,怕被人问及来人’。”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衣衫下那枚温润的五色古玉,它能安抚相柳之血的躁动,却抚不平脑海中对那片迷雾、蛊虫、刀光剑影的回放。府试案首的喜悦早已被这场生死劫难冲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和“危机”的东西,压在他九岁的肩头。

马车没有直接回城中的禄国公府,而是拐向了小龙塘方向。这是母亲刘青的意思,老宅更安静,也更安全。

车驾抵达时,暮色已浓。宅子内外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不同往日的肃静。刘青早已站在村口等候,穿着一身素净的湖蓝色襦裙,发髻纹丝不乱,只是眉眼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见到廷玉下车,她快步上前,一把将儿子揽入怀中,力道之大,让廷玉都有些喘不过气。

“玉儿……”一声低唤,带着颤音。她没有立刻询问细节,只是上下仔细打量,确认儿子确实四肢俱全、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娘,我没事,一根头发都没少。”廷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就是有点饿,路上光啃干粮了,想念咱家厨娘做的饭了。”

刘青被他这话逗得眼底泛起一丝微澜,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贫嘴!吓死娘了!”她这才看向风尘仆仆、臂膀还带着伤的杨朝栋,以及明显受惊不浅、小脸尚存苍白的墨璃和武开阳,温言道:“杨总管辛苦了,孩子们也受惊了。都已备好热水饭食,先去梳洗用饭,好生歇着。”

杨朝栋躬身领命,带着墨璃和武开阳退下。廷玉则被刘青牵着,走向后宅祖母刘瑜居住的“静安居”。

静安居内,灯火温暖。祖母刘瑜(贞静夫人)和平祖母奢香夫人(顺德夫人)都在。刘瑜坐在临窗的暖榻上,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神色温婉沉静。奢香夫人则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挺拔。

见廷玉进来,两位老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孙儿给祖母、平祖母请安。”廷玉规规矩矩地行礼。

“快起来,到祖母跟前儿来。”刘瑜招招手,声音柔和。她拉过廷玉的手,仔细端详他的脸色,“路上……受苦了。”

奢香夫人也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在廷玉身上扫过:“听说遇到了宵小之辈?没伤着哪里吧?”。

“回平祖母,孙儿无事。多亏了杨总管和护卫们拼死护持,还有……家中早有安排。”廷玉斟酌着词句,将落鹰涧遇伏的经过,删减了过于血腥和涉及自身秘密的部分,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重点描述了无为教的阵法蛊虫、安龙匪帮的袭击、乌撒土兵的出现及其后的混乱,以及七星暗卫最终扭转战局的结果。

他叙述时语气平静,条理清晰。但两位历经风浪的老人,如何听不出这平静描述下的惊心动魄?

刘瑜捻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轻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无为教,亡我周家之心不死。还有那乌撒的安璠,果然是首鼠两端!”

奢香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安璠?哼,不过是仗着朝廷如今无暇南顾,又看我周家主力远征安南,便以为可以上下其手!等必贤腾出手来,再与他慢慢算账!”她看向廷玉,语气转为赞许,“不过玉儿此次临危不乱,处置得当,很好!”

廷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孙儿只是侥幸,全仗家中护卫用命,以及长辈们运筹帷幄。”

刘瑜微微颔首,目光慈爱中带着深意:“经此一遭,玉儿当知这世间险恶,远超书本所言。往后行事,更需谨言慎行,但该有的锋芒,亦不可失。”她话锋一转,“你也累了,先去用饭歇息,明日再说其他。”

廷玉知道长辈们还有事要商议,乖巧地应了声,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在老宅的小院,热水和精致的饭菜早已备好。独自用过饭,泡在温热的水中,放松下来,才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席卷而来。

“这就是真实的权力游戏吗?不见硝烟的算计,刀刀见血的搏杀……比前世看的宫斗剧可刺激多了,这可是真人版,一条命就一条。”他靠在桶壁上,望着氤氲的水汽,有些出神。落鹰涧的经历,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潜意识里或许还存有的、将这一切视为一场大型沉浸式角色扮演游戏的些许轻慢。

换上干净衣衫,正准备早些安寝,院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是母亲刘青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怯生生的墨璃和一脸肃然的武开阳。

“玉儿,”刘青眉宇间带着疲惫,但眼神温和,“心里还怕吗?”

廷玉摇摇头:“让娘担心了,孩儿还好。”

刘青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怕也好,不怕也罢,都是常情。重要的是,经历过了,就要有所得,有所成长。”她看向墨璃和武开阳,“这两个孩子,说什么也要来看看你才安心。”

墨璃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武开阳则抿着唇,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后怕。

“少爷……”墨璃的声音细若蚊蚋,将布包递过来,“这是……我按玄真道长以前教的方子,配的宁神香,您晚上点着,能睡得好些。”

武开阳则直接抱拳,单膝跪地:“少爷,开阳无能,未能护得少爷周全,请少爷责罚!”

廷玉看着他们,心里一暖,连忙上前扶起武开阳:“开阳,快起来。此事与你何干?若非你和墨璃机警,在漆树林中协助,情况只怕更糟。你们都已尽力,而且做得很好。”他接过墨璃的宁神香,笑道,“正好需要,多谢你了,墨璃。”

他招呼两人坐下,说了会儿话,安抚了他们的情绪。刘青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流露出欣慰。

送走了母亲和两个小伙伴,廷玉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宁神香在屋角静静燃烧。沉沉入睡。

接下来几天,廷玉的生活节奏更快了。他依旧每日去清阳书院上学,准备院试功课。下午的骑射武艺练习后,则增加了跟随玄真道长修习青阳宗基础导引术和阵法入门的时间。

青阳宗的导引术重在凝神静气,引导体内气息流转。廷玉很快发现,这法门能有效地帮助他平复相柳之血的躁动,并让那五色光华的流转更加顺畅自然。“这算是找到了官方认证的‘调和剂’?”他暗自庆幸。

而阵法的学习,则让他大开眼界。那不仅仅是排兵布阵,更涉及对山川地脉、星辰方位的理解和运用,与他星枢殿中感知到的“星辰证道”隐隐呼应。“原来老祖宗早就把‘环境科学’和‘能量运用’玩出花了。”他学得津津有味,往往能举一反三。

墨璃和武开阳也被允许旁听一些最基础的内容。墨璃对阵法方位、草木药性表现出极高的天赋。武开阳则对实战应用的阵势变化更感兴趣。

这一日午后,廷玉正在老宅书房里揣摩一个简单的“三才聚气阵”的阵眼布置,杨朝栋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道:“少爷,青螺寨那边有消息了。”

廷玉放下手中的阵图:“哦?普瓦老丈他们怎么样了?”

“托少爷的福,寨中疫情已彻底控制。按照少爷留下的法子试制的‘广漆’,第一批样品已经出来,品质极佳!普瓦老丈派人送了些样品过来,还有寨民们凑的一些山货,说是感谢少爷的活命之恩和指点之恩。”杨朝栋脸上带着笑意,“咱们派去的工匠和管事回报,那新漆在乌撒府城试售,几家木器行和漆器作坊都极为感兴趣,出的价钱比普通生漆高了五成不止!看来这生意,大有可为。”

廷玉闻言,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落鹰涧的阴霾,似乎被这来自青螺寨的好消息驱散了些许。“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能切实地改善一地民生,这种成就感,比考中案首也不遑多让。”

“告诉普瓦老丈,稳步来,先把质量和流程稳住,后续的销路,家里会帮忙铺开。”廷玉吩咐道。看着杨朝栋领命而去,廷玉心中那份因落鹰涧厮杀而激起的戾气,似乎被这带着漆香和希望的消息冲淡了不少。毁灭与创造,掠夺与给予,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他隐约觉得,后者带来的踏实感,更符合他内心深处那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对“意义”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