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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的寒风卷着雪粒掠过雪域的布达拉宫时,姜瑶正跪在药王山的冰崖前临摹岩画。酥油灯的光在冰面上跳动,其中幅《吐蕃药神图》的磨损处,露出父亲用朱砂画的雪莲花根茎,脉络间的留白正好能嵌进昨日从纳木错湖底捞起的青铜符——符上的纹路,与长安太医院药圃里越冬的枸杞根系完全重合。

“姜山长,逻些的藏医送来了《四部医典》的古抄本!”阿螺踩着冰碴走来,怀里的牦牛皮袋还沾着冰棱,“老堪布说这卷里的‘雪山凝露’配方,用的药材正好是吐蕃的雪莲花、西州的当归、明州的海藻,跟您父亲札记里写的‘寒域药引’分毫不差。”她用银簪挑开抄本上的火漆,印纹是个小小的莲花形,与大昭寺觉沃佛前的香炉纹饰无二。

临摹用的墨锭突然碎裂。姜瑶低头查看,发现砚台里混着些冰晶粉末,凑近闻有淡淡的雪莲花香——与当年在雪域解毒时用的雪莲花粉气息相同。她翻开《万国药谱》的“雪域篇”,其中“雪莲炮制法”的空白处,父亲用藏文写着“冰泉研墨可固色”,墨迹里还嵌着颗纳木错的盐晶。

冰崖的裂缝渗出药香。姜瑶顺着香气敲击冰面,暗格应声弹开,里面的牦牛皮匣里,整齐码着二十块兽骨,每块上面都刻着种雪域药材的图谱:吐蕃的雪莲花、于阗的甘草、波斯的乳香……最底层的兽骨上,刻着行汉文:“显庆二年,与珩定雪域药约”,笔迹与赵珩御笔题的“天下同春”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风雪磨砺的苍劲。

“这些兽骨是从赞普旧宫的壁画下挖的。”吐蕃医僧捧着碗酥油茶走进来,茶碗的热气在他的绛红色僧袍上凝成水珠,“碳十四测年显示是贞观二十一年,正好是您父亲与年轻的晋王(即后来的赵珩)同访雪域的年份。”他指着兽骨上的绳结,“这‘冰棱结’的打法,跟您教赵瑶公主的一模一样,只是绳线用的是吐蕃的牦牛毛与汉地的丝线混纺。”

暮色中的冰崖响起经声。姜瑶将青铜符嵌进岩画凹槽的瞬间,冰面上的雪莲花根茎突然亮起,与兽骨上的药材图谱形成呼应,在雪地里投射出幅完整的《雪域药脉总目》,其中“寒药篇”的位置,用盐晶标着个“雪”字,与逻些藏医馆的令牌纹饰完全相同。

小雪的经幡在大昭寺的金顶上翻飞时,姜瑶带着牦牛皮匣走进辩经院。院里的各国医者正在绘制《雪域药脉图》,吐蕃的藏医用朱笔标注防治高原反应的草药,波斯的郎中用阿拉伯数字记录雪莲花的采摘时间,汉地的医师则用墨笔圈出温泉疗愈的穴位,石板上的酥油笔字渐渐汇成条流动的白色药脉,从佛殿延伸到远处的雪山。

“姜山长快看辩经的抄本!”阿螺举着卷贝叶经跑来,叶片上的墨迹突然晕开,在“纳木错”的位置形成个宝瓶,“这是老堪布圆寂前托人送来的,他说梦见您父亲在雪地里教他认药,醒来就写出了这个——您看这宝瓶的纹路,是不是和布达拉宫秘道里的青铜罐完全重合?”

佛殿的酥油花供桌下传出转动声。姜瑶挪开供品,露出个通往地宫的石阶,梯级的缝隙里嵌着些药渣,是吐蕃的雪莲花与于阗的甘草的混合体,与牦牛皮匣里的兽骨标本气息相同。地宫的石台上,摆着个紫檀木架,二十个格子里各放着个银盒,盒身的錾刻花纹组成幅微型《雪域药脉图》,其中珠峰的位置,用松石标着个“愈”字。

吐蕃赞普的使者送来个锦盒。姜瑶打开时,里面的雪莲花瓣上绣着串数字,对应着牦牛皮匣里兽骨的编号,最末位数字旁画着个小小的青铜符形状,与冰崖找到的青铜符严丝合缝。她将青铜符放在木架中央的银座上,二十个银盒突然同时旋转,露出盒底的刻痕,组合成行汉文:“雪域传承,以经为证”。

月上中天时,姜瑶站在寺顶的星象图前。星轨的排列竟与《雪域药脉总目》的篇章结构完全相同,其中最亮的那颗“雪山星”,位置正好对着牦牛皮匣的锁扣。她将狼形玉佩贴在锁扣上,匣盖弹开的瞬间,里面的金箔上,父亲与年轻时的赵珩并肩而立,背景里的雪地里,雪莲花与当归的藤蔓缠绕成“雪域”二字。

冬至的暖阳融化了药王山的冰崖,露出块刻着雪域药谱的石碑。姜瑶带着赵瑶公主蹲在碑前,小姑娘的羊角辫上系着“冰棱结”,白绳的两端分别拴着片雪莲花瓣与当归叶。“姜姨您看,这碑上的‘和同开珎’印章旁边,还刻着您的名字呢!”她用手指划过碑缝里的冰晶,露出底下的藏文:“凡雪域药所至,即有医者”。

石碑的基座突然松动。姜瑶俯身查看,发现底下的暗格里藏着个铜匣,里面的经卷上,赵珩用汉、藏、波斯三种文字写着:“朕与瑶共编《雪域药谱》二十五卷,今藏于逻些、于阗、西州三地,待后世医者补全。”卷末的钤印是个雪山形,与纳木错湖底的青铜符纹饰相同,只是山顶上多了圈药脉纹。

逻些藏医馆的开馆仪式上,姜瑶将牦牛皮匣交给赵瑶公主。小姑娘打开的瞬间,里面的兽骨突然升空,在阳光下展开成幅立体的《雪域药传承图》,其中姜瑶父亲的笔迹、赵珩的御笔、各国医者的批注,最终在“寒药篇”汇聚成个“和”字,由二十种文字共同组成。

“这是赞普让使者送来的。”大昭寺的堪布捧着个鎏金盒走上前,里面的玉印上刻着“雪域药传承使”五个篆字,印纽是只衔着雪莲花的雄鹰,翅膀上的纹路与当年“天下医监”金印的印纽完全相同。“赞普说,从今往后,这枚印就由赵瑶公主执掌,待她成年,便正式统管雪域的所有藏医馆。”

暮色中的逻些城亮起酥油灯。姜瑶站在布达拉宫的金顶上,望着广场上的各国医者:吐蕃的藏医在教汉人辨识雪莲花,波斯的郎中在演示乳香的配伍技法,汉地的医师则用算盘教大家计算药材储量,每个人的指尖都沾着不同的药粉,在雪地上汇成条洁白的药脉,从逻些延伸向更远的雪域。

她的狼形玉佩在晚风中轻晃,与腰间的旧木匣碰撞出清越的声响,像在重复父亲札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所谓雪域医者,不过是让每种寒药都能温暖生命;所谓千秋,不过是让药脉在冰雪里永远绽放。”

许多年后,已是满头华发的赵瑶公主站在扩建后的逻些藏医馆里,看着石壁上新增的《雪域药续编》。其中记载着她当年在药王山种下的雪莲花,如今已蔓延成海,根系顺着冰川伸向波斯,顺着河谷抵往长安,每片花瓣上都印着个小小的“和”字。

在藏医馆的藏经阁中央,那个牦牛皮匣仍在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匣中的兽骨标本已增至百种,来自三十个高原国家,香气凝成的雾带在阳光下流转,时而化作姜瑶父亲与年轻赵珩的身影,时而化作姜瑶临摹岩画的侧影,最终在穹顶凝成行字,由二十种文字共同书写:“雪域药歌,千秋不谢”。

风雪掠过布达拉宫的金顶,将这句誓言送向高原,送向每个等待药香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