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他妈说废话！”
刀疤脸冲他吼了一声，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老子这样子，出去也是个累赘！你不一样，你得活下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外面的人！”
“告诉他们，龙首是怎么死的！告诉他们，我们不是他妈的诱饵！”
吼完，他剧烈地喘息起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钢铁巨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他们的最终决定。
“我……”林涛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他看着刀疤脸，又看了看那个高大的钢铁巨人。
他知道，刀疤脸说的是对的。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两个人都活下来，根本不可能。
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题。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痛苦得无法呼吸的时候。
那个钢铁巨人，却突然伸出了他那只空着的左手。
他的目标，不是林涛。
而是……靠在墙上，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的刀疤脸。
巨大的机械手，一把抓住了刀疤脸的战术背心，像是拎小鸡一样，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刀疤脸惊愕地叫道。
林涛也愣住了。
“我说过，我只能带一个人走。”
钢铁巨人的电子音，依旧冰冷。
“而我的选择，是他。”
他冰蓝色的电子眼，转向了目瞪口呆的林涛。
“至于你……”
“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我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林涛呆呆地重复着这句话，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
他已经被困在这个该死的铁罐头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盘古”的“清洁工”马上就要来了，他唯一的任务，不就是等死吗？
“你什么意思？”被拎在半空中的刀疤脸也挣扎着问道，“你不带他走，他死定了！”
钢铁巨人没有理会他的挣扎，那只机械手稳如泰山。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涛，冰蓝色的电子眼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数据流。
“‘钥匙’虽然被我拿走了，但‘火种’的能量残留，还在这具身体里。”
他用下巴，朝龙首的尸体示意了一下。
“‘防火墙’……或者说，它背后的那个人，不会轻易放弃这里的。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分析‘火种’熄灭前留下的最后一点能量痕迹。”
“所以，在短时间内，这个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钢铁巨人的话，让林涛和刀疤脸都愣住了。
安全？
这个即将被“清洁工”淹没的死亡通道，竟然是安全的？
“你的意思是……‘防火墙’会为了保护龙首的尸体，阻止‘清洁工’进来？”林涛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钢铁巨人摇了摇头，“他阻止不了‘盘古’的最高指令。
但是，他会修改指令的细节。”
“‘清洁工’的任务是‘清除所有活体目标’。
而一个已经确认‘火种’信号消亡的尸体，在‘盘古’的系统判定里，不具备威胁，只是一堆需要回收的生物组织样本。”
“他会把‘回收’的优先级，调到‘清除’之前。”
“所以，‘清洁工’会来，但它们的第一目标，会是回收那具尸体，而不是用焚烧或高压电解的方式，将这里的一切彻底抹平。”
林涛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
那个隐藏在“防火墙”背后的人，对“核心”的执念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即使只剩下一点点能量残留的线索，他也绝不会放过。
他会利用自己作为“防火墙”系统管理员的权限，在“盘古”的指令上钻空子。
“清洁工”依然会清理掉活人，但会保留龙首的尸体用于后续研究。
“这……这有什么意义？”林涛的声音依旧颤抖，“就算它们不马上毁了这里，我还是会被它们找到，然后……”
“所以，你需要一个它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钢铁巨人说着，转过身，看向了通道一侧的墙壁。
那面墙壁，在刚才的激光攒射中，已经被轰击得坑坑洼洼，一片焦黑。
“看到那个通风管道了吗？”他抬起手臂，指向墙角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被金属格栅覆盖的开口。
那个开口很小，只够一个成年人勉强爬进去。
“从那里进去，一直往上爬，大约三十米后，会有一个岔路口。
记住，选择左边那条，那条管道通向三号备用能源供给室。
那里已经被废弃了很久，‘清洁工’的常规巡逻路线，不会经过那里。”
他的声音，像是在背诵一幅早已烂熟于心的地图。
“能源室的空气循环系统是独立的，但食物和水，你需要自己想办法。
不过我想，对于一个高级研究员来说，从废弃的设备里，找到能维持你活几天的蒸馏水和应急营养膏，应该不是难事。”
他竟然连林涛的身份和能力都考虑进去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林涛惊骇地问道，这个神秘人对这个基地的了解，甚至可能超过了“防火墙”！
“因为……这座‘监狱’，曾经也关过我。”
钢铁巨人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冰冷的恨意。
“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要长得多。”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林涛，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躲进去，活下去。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使用任何电子设备，不要相信任何人。
像一只老鼠一样，藏在阴影里。直到……”
“直到什么？”林涛追问道。
“直到我回来。”
冰冷的电子音，说出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承诺。
回来？
他要怎么回来？回到这个被“盘古”系统完全掌控的，固若金汤的地下基地？
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你……”刀疤脸也听出了这番话里的疯狂，“你还要回来？你疯了？！”
“我必须回来。”钢铁巨人的声音斩钉截铁，“‘钥匙’，只是第一步。我要的，是整个‘盘古’！”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的野心和疯狂，让刀疤脸和林涛同时感到一阵窒息。
这个人，他不仅仅是要夺走“核心”，他……他想要颠覆整个“盘古”基地！
轰隆！
更加剧烈的震动传来，这一次，连脚下的地面都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一阵密集的，像是无数只金属昆虫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从通道的尽头，那扇被破开的大门外，潮水般涌来！
“清洁工”来了！
“没时间了！”
钢铁巨人低吼一声，他不再废话，提着刀疤脸，大步流星地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冲去。
“记住我的话，活下去！”
他的声音，在身后留下一道回响。
林涛看着那个庞大的背影，即将消失在烟尘和黑暗之中，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喊道：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者代号！”
他必须要知道，救了他们，并且给了他一线生机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即将冲入黑暗的钢铁巨人，身形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沙哑的，带着一丝自嘲的电子音，飘了回来。
“他们……都叫我‘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