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前的大脑宕机了。
啥玩意儿？
大使馆？
丁义真？
自首？
他低抬头看看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但眼神却异常清亮的老头。
我这是……
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吗？
“大爷，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
郑前嘴角抽搐着，试图把手机收回来。
“我这就是个卖酱香饼的，不是派出所海外联络点啊。”
老头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和看透世事的沧桑。
“小伙子，我没开玩笑。”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指了指自己。
“我叫丁义真，原来是西山省的副市长。”
“十年前，因为贪污受贿，在调查组进驻前，我跑了。”
郑前手一抖，手机差点直接表演一个自由落体。
好家伙！我知道好家伙！
“我以为到了这边，就是天堂，就是自由。”
丁义真自嘲地笑了笑，浑浊的眼球里倒映着街头的霓虹。
“结果呢？没有身份，没有语言，我口袋里那点钱很快就花光了。我这双在国内只会签字和举杯的手，在这里学会了洗盘子。”
“洗了整整十年，从一家中餐馆到另一家中餐馆，每天累得像条狗，住着最潮湿的地下室，吃的都是别人剩下的东西。”
“我常常在想，我这到底是图什么？这就是我想要的下半辈子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却让郑前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客死他乡，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丁义真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郑前。
“直到今天，我闻到了你的饼香。”
“那个味道直接钻进了我的心里，把我尘封了十年的记忆全都勾了出来，我想起了我的家，想起了小时候我奶奶给我烙的饼，想起了在老家街头巷尾吃过的每一种面食。”
“小伙子，你那个饼，吃下去不只是填饱肚子。”
“它让我知道，我的根还在，我的家还在。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想回家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郑前的心上。
郑前沉默了。
但他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已经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决定。
“能……能和我聊聊天吗？”
丁义真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问道。
“我太久……太久没有和咱们国人好好说过话了。”
“行。”
郑前点了点头，默默地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从保温箱里又拿出一块饼，递了过去。
“边吃边聊。”
夜色渐深，喧闹的街头，一辆小小的快餐车旁，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从西山的醋，聊到扭腰的雨。
从曾经的风光无限，聊到如今的落魄不堪。
丁义真说了很多，像是要把这十年积压的所有孤独和悔恨，都在这最后一夜倾诉干净。
郑前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偶尔递上一瓶水。
他从对方的话语里，看到了一个被欲望吞噬的人生，也看到了一个浪子最终的醒悟。
自作自受，却也令人唏嘘。
不知过了多久，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街角。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的男人走了过来，径直走向餐车。
为首的一人，在看到丁义真后，眼神复杂，但还是微微躬身。
“丁市长，我们来接您回家。”
丁义真站了起来，身形依旧佝偻，但腰杆却仿佛挺直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郑前，郑重地鞠了一躬。
“小伙子，谢谢你今天的招待，也谢谢你听我这个罪人说了这么多废话。”
“别，大爷，您这可折煞我了。”
郑前赶紧扶住他。
“临走前，我这老家伙，也给你提个建议吧。”
丁义真看着郑前的快餐车，眼神里透出一丝专业的审视。
“我以前在市里，也分管过宣传工作。”
“你这手艺，不得了，能让这么多老外为之疯狂，这不仅仅是生意。”
“这是一个机会，这是一个宣传我们华夏美食，宣传我们华夏文化的机会。”
说完，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跟着那几个人，走进了深沉的夜色里。
黑色的轿车很快消失在车流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郑前站在原地，心里却翻江倒海。
宣传华夏文化？
一个罪人的最后贡献？
这个建议，像一颗种子，瞬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也有这个责任，去做点什么。
不为别的，就为那份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
第二天。
郑前的快餐车前，再次排起了长龙。
经过“减肥帮”集体沦陷事件的发酵，郑前的酱香饼在这一带已经彻底火了，成了新晋的网红神级美食。
“老板！快开张啊！我的肚子已经等不及了！”
“是啊是啊！我昨天晚上做梦都在吃你的饼！”
看着眼前一张张迫不及待的脸，郑前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一个昨天新买的小蜜蜂扩音器。
“各位！各位！安静一下！”
喧闹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感谢大家对我家酱香饼的喜爱。从今天起，我们推出一项全新的活动！”
郑前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每天，我都会提出几个关于华夏文化的小问题，第一个答对的朋友，可以免费获赠一份酱香饼！”
“哇哦！”
“免费？我太爱这个词了！”
“cool！听起来很有意思！”
人群瞬间沸腾了，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白得一份价值100美金的顶级美味，谁不心动？
“好！那么，请听第一题！”郑前提高了音量。
“中国有一个省份，叫西山，请问，在华夏的历史上，西山曾经是几个朝代的都城？”
问题一出，现场的外国人全都懵了。
朝代？都城？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个金发小哥仗着自己嗓门大，抢先喊道：
“我知道！一个！”
“错！”
郑前毫不留情。
另一个黑人大哥立刻接上：
“那就是两个！”
“也错！下一个！”
“三个！肯定是三个！三是个幸运数字！”
“错！”
连续三个人败下阵来，人群开始交头接耳。
这就是郑前的任务，也是他的目的。
想白嫖我的饼？
先给我的文化充点值再说！
“下一个，请听题：《狂人日记》的作者是谁？”
客人一愣，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简单多了。
“是狂人！”
“错！下一个！”
郑前憋着笑，挥了挥手。
小哥当场石化，整个人都凌乱了，嘴里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狂人写的？这不科学……”
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我来！我来！”
一个拉丁裔的女孩兴奋地跳着脚。
“好，这位女士，请听题。”
郑前拿出了杀手锏。
“这是一道选择题。华夏唐代诗人李白有一句诗：‘朝辞白帝彩云间’，请问，它的下一句是什么？”
“A：万里江陵一日还。”
“b：一行白鹭上青天。”
“c：低头思故乡。”
女孩儿彻底蒙了，这Abc三个选项听起来都那么顺口，那么有诗意，感觉哪个都对啊！
这就是知识的盲区吗？
她纠结了半天，最后心一横，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大喊一声：
“我选A！”
郑前啪地打了个响指。
“恭喜你！答对了！”
“Yeah！”
女孩儿激动地跳了起来，周围的人也为她送上了欢呼和掌声。
郑前利落地装好一份酱香饼递给她，女孩儿开心地接过，当场就咬了一大口，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人的热情都被点燃了。
“太好玩了！这比干等着排队有意思多了！”
“是啊，我感觉我的大脑都开始转动了！华夏文化果然神秘又迷人！”
“老板太会玩了！我爱死这个活动了！”
“下一个！下一个问我！我准备好了！”
“我来我来！选我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