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后槽牙，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个旧手帕包，颤抖着手，数出两张一毛的纸币和八个钢镚，拍在了旁边的石磨盘上。
“两毛八！给你！快把青蛙还给我孙子！”
白婉婉示意陆辰去把钱拿过来，确认无误，才把那只铁皮小青蛙随手丢还给孙子涵。
“行了，慢走，不送了啊。以后有空再来玩啊，记得下次别空着手来，不礼貌！”
那一家老小，来的时候趾高气昂，走的时候却是灰头土脸，如丧家之犬。
什么好处没捞着，倒贴了二毛八分钱，连带着宝贝孙子还挨了一巴掌。
白婉婉掏出手帕，仔细擦去陆霜脸上的泪痕，又掸去陆辰衣服上的尘土。
“辰辰，霜霜，你们要记住。在一般情况下，谁先动手打人，谁就理亏，这是规矩，我们得认。所以妈妈让辰辰道歉，不是说你保护妹妹错了，而是动手这种方式不对。”
陆辰抿着小嘴，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但是，这不代表我们怕事，好欺负。遇到像他们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只知道哭和蛮干并没有用，反而会让自己更吃亏。
我们要学会动脑筋，想办法保护自己，同时有力地回击，就像妈妈刚才那样。
抓住对方的弱点，用规则和道理让他们无话可说。这叫‘兵不血刃’，才是真正的高手所为。明白了吗？”
陆辰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明白了，妈妈！我以后也要像妈妈一样聪明！”
陆霜也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霜霜也……也要聪明！”
白婉婉脸上露出笑容，摸了摸陆辰的头，“不管怎么说，辰辰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妹妹，非常棒，值得表扬！来，这是妈妈奖励给勇敢的小男子汉的！”
她变戏法一样摊开手心，上面躺着两颗大白兔奶糖。
陆辰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接过来，又递给了陆霜一颗，“妹妹，给你一颗，不哭了。”
陆霜破涕为笑，“嗯。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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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即将到来，村里组织了劳力清理河道，确保后续的灌溉畅通无阻。
田埂上，人们三五成群，埋头苦干。
几个年轻后生嫌又累又晒，互相递了个眼色，悄悄溜到了相对偏僻的试验田附近，找了个树荫坐下。
掏出烟卷点上，优哉游哉地歇起了脚。
其中一个眼尖，瞧见了那个闷头忙碌的身影，用手肘碰了碰同伴，“呦~这不是咱波哥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忙活？实验进展得怎么样了？”
另一个人吐出一口烟圈，也跟着笑起来，“不会吧波哥？你们这忙活了几个月，该不会啥都没干出来吧？”
杨波后背湿了一大片，听到声音，动作顿了一下，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没有搭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挥动着锄头。
一阵轻交谈声由远及近。
白婉婉和陈光朝试验田这边走来。
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正低声向陈光汇报着什么，陈光则不时点头，神色专注。
走到近前，陈光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本该在河边上工的青年，聚在这里吞云吐雾，“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河道那边的活儿都干完了？就知道偷懒，不怕被扣工分？”
几个年轻人慌忙把烟头掐灭，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陈光对视，“陈、陈队长……我们……我们就歇口气……”
陈光没再理会他们，几步走到田埂边，蹲下身，仔细看着脚下的土地。
“这土颜色看着……变深了很多啊！”
他伸出手捻起一撮土。
那土在他指尖异常酥松，带着明显的湿润感，轻轻一搓就散开，不再是记忆里那种硌手的土块。
那几个年轻人忍不住好奇，围拢过来，伸着脖子张望。
瞧着这边围了人，种花国人爱凑热闹的天性爆发，一下子吸引了更多附近干活的村民。
“啥？试验田的土变了？”
“真的假的？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能变好？”
当初白婉婉提出要改造盐碱地，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私下里没少议论。
一个没上过几年学的小女娃，能让荒了几年的地长出东西来？谁信哪！
负责清理河道的吴队长也闻讯赶来，拨开人群，“让俺瞧瞧！”
他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尖深深一吸，又用手指细细揉搓，甚至放进嘴里尝了尝。
下一刻，老吴猛地抬起头，“盐碱气退了！这土……有油性了！”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
“神了！真神了！”
“这才多久？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吧？婉婉这闺女，是真有本事！”
“我的老天爷，这地，现在种冬小麦都成了吧？”
老吴夺过旁边一人手里的铁锨，用力一铲子下去。
翻开表层颜色较深的土壤，下面露出了一层尚未完全腐烂的植株。
“这些是……”吴老栓用锨尖拨弄着那些残骸。
白婉婉：“这是我之前培育出的田菁苗，生长到花期时，直接翻压入土中。它们腐烂后，就是极佳的肥料，能固氮，改善土壤的结构。”
陈光激动得满脸红光，“好！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宏杰！咱们村的盐碱地，有救了啊！”
“婉婉，杨波，你们立了大功了！等这事儿报到公社，村里一定给你们申请表彰和奖励！”
杨波与有荣焉，被嘲讽的憋闷一扫而空，得意地看向刚才那几个青年，“这都多亏了白同志的领导，我也只是帮着出了点力气而已。”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赞誉，白婉婉脸上的表情依旧沉静，“这只是第一步，田菁固了氮，改善了结构。咱不能急着种，给地再养肥一点，等开了春，再试着种上耐盐碱的冬小麦或者油菜。”
陈光连连点头，“对对对，婉婉考虑得周到！”
他抓了一把土，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兴高采烈冲向村委会的方向。
老吴也回过神来，开始维持秩序，“好了好了，都别围着了！试验田有进展是好事，咱们河道的活儿也不能落下！都动起来，抓紧生产，别拖了村里的后腿！”
人群渐渐散去。
白婉婉轻轻呼出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田埂上，一个高瘦的身影还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看了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