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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室位于大楼的地下二层,厚重的防火门后,是恒温恒湿的环境

一排排高大的金属档案柜整齐排列,柜体上的标签标注着年份和案件类别。

在陈秘书的协助下,许心很快办理好了查阅手续。

他提出的范围很明确:近二十年来,所有与古玩、文物、艺术品交易相关的报案、纠纷及刑事案件卷宗,特别是涉及人身伤害或死亡的。

档案室管理员是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动作慢条斯理却极其熟练。

他根据目录索引,很快从不同的柜子里调取出了十几个厚厚的档案盒,放在了指定的阅览桌上。

“许先生,这些是符合您要求且已解密可供查阅的部分卷宗。有些更敏感或未结案的,不在其内。”

陈秘书低声解释了一句,然后退到一旁安静的角落等候,既不影响许心,也履行着齐局长的交代——提供必要的协助与关注。

许心道谢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第一个档案盒。

泛黄的卷宗封面,冰冷的铅字打印着案由、时间、编号。

他戴上管理员提供的白手套,开始了一页页的翻阅。

正如齐局长所说,绝大多数案件都属于经济纠纷或轻微的伤害冲突。

卖家声称货被掉包,买家指责物品是赝品,中间人卷款跑路,因价格谈不拢引发的肢体冲突……

林林总总,构成了一幅古玩行当底层生态的杂乱图景。

这些案件大多最终因“证据不足”、“当事人和解”或“事实不清”而不了之,厚厚的卷宗里充斥着各执一词的笔录、模糊不清的证物照片和最终盖上的“结案”印章。

然而,随着翻阅的深入,许心的眉头渐渐锁紧。

他注意到一个颇为诡异的现象

在超过三分之一的、尤其是涉及暴力威胁或人身禁锢的伤害类案件笔录中

受害人或证人在描述遭遇时,都不约而同地、用各种模糊而惊惧的词汇,提到了某些“无法解释”的情况。

一份1999年的笔录,受害人(一个试图脱离某造假团伙的工匠)写道:“…他们没怎么打我,但把我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屋子里有面旧铜镜…我总觉得镜子里有东西在看我,后来就一直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铜锈…”

另一份2005年的档案,一个被追债的古玩贩子声称:“…他们把我带到郊外一个废弃的窑口,逼我签字…那窑口冷得邪乎,明明是三伏天,我哈气都能见白烟…还听到有女人哭,可那儿根本没人…”

2008年,一个得罪了中间商的藏家家属报案,称藏家失踪前精神恍惚,一直念叨“玉镯子…玉镯子在吸我的血…”,而警方最终在护城河边找到神志不清的藏家,手腕上确实有一只来历不明的古玉镯,经检测却只是普通玉石。

2014年,一伙盗墓贼内讧,幸存者自首时精神几乎崩溃,反复说墓里有“会动的影子”和“青铜器的哭声”,导致他们自相残杀…

这些描述散落在不同的卷宗里,夹杂在常规的暴力威胁叙述中,往往被办案人员标注为“当事人精神受创后的幻觉”或“为推卸责任\/减轻罪责的夸大之词”,并未深入追究。

但此刻被许心集中看到,却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模式——似乎有一种超越常规暴力、带有心理威慑甚至诡异色彩的手段,一直隐秘地存在于长安的古玩阴影之下。

许心的心不断下沉。

他想起了田老板描述的、那些与“古韵轩”斗法失败者的恐怖死法,也想起了父亲笔记里某些语焉不详的、关于器物“煞气”或“异常”的记载。

翻到中午时分,陈秘书贴心地点了外卖送进来。

许心匆匆吃了几口,又继续埋首案卷。他重点寻找着明确出现“古韵轩”字样的记录。

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他找到了第一份。

那是一份2001年的报案记录。

报案人自称是“古韵轩”的伙计,声称“古韵轩”夜间遭窃,丢失了一件“重要的古物”(具体名称在笔录中被隐去,只以“某器物”代称)。

警方到场勘察,发现门锁完好,无强行闯入痕迹,店内其他贵重物品均未丢失,唯独少了那件“器物”。

“古韵轩”当时的负责人(笔录中只记录为“吴先生”)态度平静,配合调查,但表示不知失窃缘由,也未提出具体怀疑对象。

案件因“无有效线索”、“未造成重大财产损失”且“事主未强烈要求追查”而搁置。

卷宗末尾附了一份当时现场民警的备注:“事主态度蹊跷,似有隐情,但无法取证。”

许心仔细看了几遍这份简单的记录。

“古韵轩”作为报案方,是受害者。失窃的“某器物”是什么?为何独独失窃此物?门锁完好,是内贼还是手段高超的外贼?那位“吴先生”平静态度的背后是什么?这起失窃案,是否与当时可能正在进行的某场“斗法”或内部倾轧有关?

他压下疑问,继续寻找。

第二份与“古韵轩”直接相关的卷宗,时间更近,是2010年。

这一次,“古韵轩”是以“纠纷调解方”的身份,卷入了一起恶性伤害案。

案件起因是两伙人争夺一批出土漆器货源,在城外某地发生火并,造成一死三伤。

斗殴过程中,一方声称已请“古韵轩”仲裁,另一方则嗤之以鼻。

案发后,警方调查时,确实有一位自称受“古韵轩”所托的老者前来,试图说明情况,但其陈述玄之又玄,涉及“器物认主”、“煞气反噬”等无法采信的内容,并要求警方不要深究,交由他们“行内规矩”处理。

警方自然拒绝。最终,案件以常规的故意伤害、非法持有管制刀具等罪名,逮捕了几名直接行凶者结案。

而“古韵轩”和那位老者,在此后的法律程序中再无出现,卷宗里仅留下那次略显荒诞的询问笔录。

在这份卷宗里,“古韵轩”试图介入却碰壁,其超脱世俗规则的行事方式与官方法律体系格格不入,同样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究的把柄。

许心合上最后一份卷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一上午加一中午的查阅,收获与困惑同样巨大。

“许先生,您还需要看其他的吗?”陈秘书轻声问道。

许心摇了摇头,将翻阅过的档案盒仔细整理好:“暂时不用了,非常感谢陈秘书。”

他知道,官方的档案到此为止。

剩下的路,需要他自己去走,去那些卷宗未曾记录、或者刻意模糊的阴影深处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