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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宇元年,九月廿九。

御和殿内,那一场围绕着皇权更迭的滔天巨浪,终因新皇的登基而尘埃落定。

文武百官,无论是之前激烈反对的保守派老臣,还是刚刚拥立成功的“从龙新贵”,此刻皆是垂首躬立,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那高坐于九龙御座之上的年轻帝王。

他身着十二章纹的玄色衮龙袍,头戴十二旒的平天冠,冠冕的玉珠垂下,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股如山岳般沉凝、如深渊般浩瀚的无上威严,便已然笼罩了整座大殿,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帝王之威。

金丹境界的修为,与九五至尊的龙气,在此刻完美地融为一体!

所有人都以为,新皇登基,接下来必是持续数日的奢华大典,而后便是论功行赏,分封群臣,稳固自己的势力。

然而,李景接下来的举动,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宣布退朝,也没有提及庆典,只是缓缓抬起了手,虚扶一下。

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众卿平身。”

“朕今日登临大宝,非为一己之私,乃为承太子之遗志,继先帝之基业,救万民于水火。”

“大典仪轨,一切从简,国丧期间,不行奢靡之事。”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冠冕的珠帘,平静地扫过下方每一位臣子的脸庞。

“然,国事如沸,刻不容缓,朕于此,宣布三事!”

来了!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新皇登基的第一把火,将决定这个伤痕累累的帝国,未来的走向!

“其一!”李景的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自今日起,于内阁之外,增设‘军机处’!”

“军机处者,总揽军国之要务,参赞机密,辅佐朕躬!凡边关战报、军马钱粮、将帅任免、乃至对敌之策,皆由军机处先行议定,而后直呈于朕,无需再经内阁、六部之繁文缛节!”

架空内阁!另起炉灶!

这是赤裸裸的夺权!是将整个帝国最核心的军事与决策大权,从盘根错节的旧有官僚体系中,硬生生剥离出来,牢牢地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

“陛下,万万不可!”

以内阁首辅张敬居为首,数名头发花白的老臣,几乎是本能地再次出列,重重地跪倒在地。

张敬居脸色煞白,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陛下!我朝祖制,内阁为百官之首,总理政务,六部各司其职,此乃国之基石,行之百年,未曾有变!骤然设立军机处,凌驾于内阁六部之上,岂非是乱了朝纲,动摇国本啊!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又有十几名官员跪了下去,他们或是旧有利益集团的代表,或是一心维护传统的腐儒。

李景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臣子,脸上不见喜怒,只是淡淡地问道:“张首辅,朕且问你,辽东失守,后津入关,军报自边关传至京城,需几日?”

张敬居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快马加鞭,经驿站层层上报,约……约需七日。”

“军报至京,先入兵部,兵部议定,再呈内阁,内阁票拟,最后方至朕之御前,又需几日?”

“这……若无大事,约需两日。”张敬居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而后,朕下旨意,内阁草诏,六科审阅,再发回兵部,传至边关,又需几日?”

“总……总计,一来一回,若一切顺遂,最快……也需半月有余。”

“半月?”李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半月,刘莽的铁骑,早已饮马黄河!半月,后津的弯刀,已屠尽我辽东数座城池!”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震天巨响,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国之将倾,大厦将颓!尔等却还在此,与朕纠结于所谓的‘祖宗之法’?!”

“是祖宗的法度重要,还是朕这万里江山、亿万子民的性命重要?!”

一番话,声色俱厉,字字诛心!

张敬居等人被这股滔天的帝王之怒,震慑得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李景不再理会他们,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显威严。

“朕意已决!即日起,徐元任军机处领班大臣,享一品俸禄,总领天下谋略!”

“沈归虽远在江南,遥领军机处大臣,总领天下财赋!”

“张铉和常青山,同入军机处,参赞军务!”

他一口气,便将自己最核心的班底,尽数安插进了这个新生的、拥有无上权力的帝国中枢!

旧的时代,结束了。

新的时代,由他李景,亲手开启!

“其二!”李景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抛出了第二道旨意。

“朕以为,天下之大,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朝堂之广,非世家之朝堂,乃万民之朝堂!”

“自今日起,开‘曜宇恩科’!”

“凡我大舜子民,无论出身,不问过往,只需心怀报国之志,身有济世之才,皆可参加!朕将亲自策问,不拘一格,唯才是举!优者,可入翰林,可进六部,甚至……可入军机!”

这一道旨意,比之设立“军机处”,更加狠辣,更加决绝!

如果说,军机处是夺了旧官僚的“权”,那么这道“恩科”之令,便是要刨他们的“根”!

千百年来,官场一直被少数的世家门阀所垄断。他们通过举荐、联姻、师生故旧等关系,形成了一张盘根错节的大网,牢牢地把持着上升的通道。

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难如登天。

而李景此举,无异于是要用最锋利的手术刀,将这张腐朽的大网,彻底割开一道口子,让新鲜的血液,能够真正地流淌进来!

“陛下圣明!”

这一次,不等那些老臣反对,以徐元为首的新贵,连同那些出身寒门、苦熬多年的中年官员,已然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希望!

李景看着下方泾渭分明的两派,心中波澜不惊。

他知道,改革,必然会伴随着阵痛与反噬。但他有足够的信心与力量,去碾碎一切敢于阻挡历史车轮前进的螳螂!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一股带着滔天杀伐之气的帝王威严,轰然席卷全场!

“其三!”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御和殿的重重殿宇,望向了那遥远的、烽烟四起的北方!

“伪辛国贼刘莽,引狼入室,残害忠良,罪不容赦!”

“后津部落,背信弃义,破我山海雄关,屠我辽东百万子民,血债累累,罄竹难书!”

“朕,以大舜新皇之名,于此,颁布《讨贼檄文》,昭告天下!”

一名侍立在侧的太监,立刻展开一卷早已拟好的明黄色圣旨,用一种抑扬顿挫、充满了激昂情绪的声音,高声诵读起来。

檄文,由徐元亲笔草拟,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历数了刘莽与后津的十大罪状,从弑君篡逆,到残民卖国,从屠戮宗亲,到引狼入室……每一条,都足以激起任何一个大舜子民心中最深沉的怒火与仇恨!

“……故朕承天景命,顺民之心,今亲率王师,北上讨逆!誓要荡平辽东,犁庭扫穴!复我疆土,慰我子民!凡我大舜之将士,凡我炎黄之血脉,当共举义旗,同仇敌忾!”

“上告于天,下晓于民,神人共鉴,咸使闻知!”

一篇檄文读罢,整个御和殿内,已是群情激奋!无数武将热血沸腾,纷纷出列请战!

“陛下!末将请为先锋!”

“不破刘莽,誓不还朝!”

看着这高昂的士气,李景缓缓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带着哭腔的苍老声音,却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这熊熊燃烧的战意。

“陛下……战不得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户部尚书胡诚义,一个年近古稀、掌管了大舜钱袋子一辈子的老臣,颤颤巍巍地走出班列,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

“陛下!您要北伐,臣……万死支持!可是……可是,国库……国库里,真的没钱了啊!”

胡诚义几乎是哭喊着说道:“连年灾荒,加之江南叛乱,国库早已是入不敷出!如今账面上,可动用的现银,不足三十万两!北伐大军,少说也要二十万!人吃马嚼,兵甲粮秣,军饷抚恤……哪一样不是天文数字?”

他将手中的账册高高举过头顶,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别说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臣……臣算了又算,这三十万两,连支撑二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都凑不齐啊!”

“大军一旦开拔,不出三月,必将断粮!届时,不用刘莽来打,我军自己便要崩溃了啊!”

“请陛下,三思啊!”

此言一出,刚刚还热血沸腾的武将们,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瞬间哑火了。

他们再勇猛,也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没钱没粮,打什么仗?

那些本就对战争心存疑虑的文官们,更是纷纷摇头叹息,朝堂之上,那股刚刚被点燃的激昂战意,瞬间被冰冷的、残酷的现实,浇得一干二净。

气氛,尴尬而又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那高高在上的新皇身上。

这是他登基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最棘手的一个难题,就如同一个踌躇满志的屠龙勇士,刚刚拔出宝剑,却发现自己连买一匹马的钱都没有。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帝王都焦头烂额的财政危机,李景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的忧虑与焦急。

他只是静静地听完胡诚义的哭诉,随即,缓缓地走下御阶,亲自将这位为国库操碎了心的老尚书,搀扶了起来。

“胡爱卿,辛苦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平静,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环视了一圈下方那些神情各异、忧心忡忡的臣子,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自信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徐元,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国库没钱,不代表天下没钱。”

“江南的账,还没算完。京城的蛀虫,也还没清干净。”

“朕要做的,便是让那些钱……”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朝臣们的心头炸响!

“——从该出的地方,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