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迹那套基于“海洋逻辑”的关怀,如同温柔的海浪,持续不断地浸润着宁家小院的日常生活,也让宁悠悠的孕期在科学(人类医学)与玄学(海豚感知)的双重护航下,平稳地度过了最初的不适阶段。而宁以卿和李盛迹那场被当事人认为“非必要程序”的婚礼,却在两家长辈(主要是宁剑陆和皮康诚)的坚持下,被提上了日程。
用宁剑陆的话说:“登记是法律上的事,是给你们自己一个交代。但婚礼是仪式,是给亲朋好友、给街坊四邻、给这老天爷一个交代!我宁剑陆嫁女儿,不能这么悄无声息的!” 这其中,未必没有借此机会,将李盛迹这个“特殊”女婿,以一种更正式、更被世俗认可的方式,介绍给所有认识的人的意思,算是一种笨拙的接纳与宣告。
皮康诚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老宁说得对!该走的流程得走!热热闹闹的,去去晦气,也迎迎喜气!再说,悠悠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以后事情多,趁现在赶紧办了!”
于是,在两位“老父亲”的联手推动下,一场规模不大却精心筹备的婚礼,在初春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悄然拉开帷幕。
婚礼没有选择豪华的酒店,而是定在了宁家小院和与之相连的皮家院落,以及门前那片可以眺望到海景的公共绿地。宁剑陆发挥了行政总厨的全部功力,亲自操刀婚宴,所有食材……嗯,大部分顶级海鲜的来源,依旧是个不能深究的谜。皮康诚则动用了他的人脉,确保了场地的私密与安保,杜绝了任何不必要的打扰。
清晨,宁以卿在妹妹和闺蜜团的帮助下,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婚纱并非夸张的蓬蓬裙,而是简洁流畅的缎面鱼尾款式,将她姣好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如同一条优雅上岸的美人鱼。宁悠悠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帮姐姐整理着头纱,眼眶红红的,满是祝福。林晓薇、陈思思、苏念晴三个闺蜜也忙前忙后,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而对门皮家,李盛迹的“造型”则简单得多。他穿着一身宁以卿为他挑选的深蓝色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那双蔚蓝的眼眸在庄重的衣着下,少了几分平时的纯净懵懂,多了几分沉静的俊美。皮一夏作为“首席伴郎”(也是唯一伴郎),正在手忙脚乱地帮他调整领结,嘴里念叨着:“迹哥,紧张不?待会儿可别走顺拐了!”
李盛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陌生的服饰,表情有些困惑,但还算配合。他诚实地说:“衣物有束缚感。但以卿说,这是仪式的一部分,需要忍耐。” 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紧张与否,而是在身体的舒适度上。
婚礼仪式在午后阳光最温柔的时刻开始。没有神父,没有复杂的宗教仪式。宾客都是最亲近的家人朋友,围坐在装饰着白色鲜花和绿色绸缎的座椅间。司仪是皮小丹毛遂自荐担任的,用她的话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对新人的“奇幻背景”和“情感脉络”了。
音乐响起,是宁以卿挑选的一首舒缓空灵的钢琴曲。宁剑陆穿着笔挺的西装,手臂微微颤抖地,挽着大女儿的手,一步步走过铺着白色花瓣的小径,将她送往站在鲜花拱门下的李盛迹面前。宁剑陆的眼圈有些发红,他看着李盛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力地、郑重地将宁以卿的手,放到了李盛迹的手中,重重地握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盛迹感受到宁剑陆手上传来的力度和微微的颤抖,他低头看了看交握在一起的手,然后抬起头,看向宁剑陆,非常认真、清晰地说了一句:“请放心,爸爸。我会用守护珊瑚礁生态完整性的决心,守护以卿,和她所在意的一切。”
宾客们:“……” 这誓词,还真是别具一格。
宁剑陆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皮小丹强忍着记录这经典台词的冲动,努力维持着司仪的专业,引导着仪式流程。
“李盛迹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宁以卿小姐作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李盛迹看着面前头戴白纱、眼含泪光却笑容灿烂的宁以卿,蔚蓝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落入深海。他没有立刻回答“我愿意”,而是用一种叙述事实般的笃定语气,说道:
“从星海漩涡将我送到她身边的那一刻,我的存在便与她绑定。她的顺境,是我的洋流;她的逆境,是我的暗礁,我会为她破开。富裕与贫穷,是人类社会的概念,于我而言,有她和足够的鱼类资源便是富足。健康与疾病,我会用我的方式感知与守护。快乐,我与她共鸣;忧愁,我用声音为她抚平。忠诚,是海洋族群对伴侣的基本准则,无需誓言约束,直至我的生命波纹彻底消散。”
这番长达数句、逻辑严谨又带着浓郁个人色彩的“我愿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不知是谁先带头,响起了热烈的、带着感动与笑意的掌声。宁以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却是幸福的泪水。
轮到宁以卿时,她看着李盛迹,声音清晰而坚定:“李盛迹,我愿意。无论你是来自星辰还是海洋,无论未来有多少未知,我都愿意与你携手,共度余生。你是我的奇迹,也是我的归宿。”
交换戒指的环节,李盛迹看着那枚被皮一夏递上来的铂金指环,再次露出了研究的表情。他小心地拿起,按照之前排练过的,套在宁以卿的无名指上,然后评价道:“环形,无棱角,不会在深海活动中勾缠异物,设计合理。” 再次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当皮小丹宣布“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时,李盛迹的表现却出乎意料的……正常。他轻轻掀开宁以卿的头纱,低头,珍重而温柔地吻上她的唇,动作并不生涩,反而带着一种演练过无数次般的熟稔与深情。这个吻,无关学习模仿,纯粹发自内心。
晚宴的气氛更加轻松活跃。宁剑陆使出浑身解数烹制的佳肴让宾客们赞不绝口,尤其是那几道鲜得让人舌头发麻的海鲜,更是成了众人追问的焦点,被宁剑陆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李盛迹作为新郎,不可避免地需要与人接触。他依旧不太擅长寒暄,但对于别人的祝福,他会认真地点头,回应一句“谢谢,也祝愿你的共生关系稳固和谐”,或者“愿你的渔获丰饶”。虽然用词古怪,但那份真诚却让人无法忽视。
月色初升时,婚礼接近尾声。宾客逐渐散去,小院里恢复了宁静。宁以卿和李盛迹并肩站在院中,看着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和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泛着粼光的海平面。
“累吗?”宁以卿轻声问,靠在他身上。
李盛迹摇了摇头:“程序比预想的复杂,但能量消耗在可控范围内。” 他顿了顿,看向她,“你穿着白色裙装,在月光下,很像一种会在夜间发光的深海栉水母,很……好看。”
宁以卿噗嗤一笑,接受了他这独一无二的赞美。她抬头望着星空,又望向大海,心中充满了宁静的圆满。
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繁琐的礼节核心,但有家人的祝福,有朋友的见证,有星月辉光,有海浪低吟。
这场婚礼,或许不符合任何常规模板,却无比贴合他们的爱情——始于奇迹,融于日常,证于星海,盟于此刻。
“盛迹。”
“嗯?”
“我们现在,是举行过仪式的,官方认证的,永久共生体了。”
“是的。”李盛迹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望向无垠的远方,声音平稳而悠远,仿佛在与星辰大海共鸣,
“星月为证,海浪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