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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辞书房里的低气压,如同实质的浓雾,沉沉地笼罩着他。与顾明、柳玉茹之间那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迫使他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错综复杂的商业防御和反击布局中。身体的负担被强行压制,尿道感染的轻微不适和神经的钝痛成了背景音,只有在独处或过度疲惫时才会变得清晰。他变得更加沉默,眉宇间锁着的不仅是商场的杀伐决断,更有一种对自身处境和潜在危险的冰冷审视。

苏晚晚依旧每日进行着必要的护理,两人之间的交流仅限于最精炼的专业指令和执行回报。关于过度导尿的争论似乎暂时搁置,但彼此都清楚,那根紧绷的弦并未松开,只是被更紧迫的外部威胁暂时掩盖了。她看着他以意志力强行支撑起日益沉重的身躯,看着他眼底那片冰封的海下汹涌的暗流,除了更严密地监控他的生命体征和感染指标,她能做的并不多。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紧绷中,念念的存在,成了唯一能偶尔穿透阴霾的微光。

小家伙似乎渐渐从幼儿园门口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孩子的忘性大,加上苏晚晚和顾砚辞(尽管后者方式生硬)刻意营造的安全感,让他重新变得活泼。他依旧不太敢过于靠近最近显得格外冰冷严肃的爸爸,但却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试图融入和理解爸爸的世界。

这天傍晚,顾砚辞难得提前结束了一个令人精疲力竭的视频会议,靠在书房的高背椅上,闭目按压着刺痛的太阳穴。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念念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大大的画纸。

“爸爸?”他小声地叫着,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砚辞睁开眼,眼底的疲惫和冷厉在看到儿子时,努力缓和了几分。他微微颔首:“嗯,进来。”

得到允许,念念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噔噔噔地跑到巨大的书桌前,费力地踮起脚尖,将手里的画纸举过头顶,献宝似的递到顾砚辞面前。

“爸爸你看!这是我画的!”念念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是《爸爸的公司》!”

顾砚辞微微一怔,伸手接过那张画。画纸上是念念这个年龄孩子典型的、充满童趣和想象力的笔触。他用鲜艳的彩色画了一栋歪歪扭扭却很高的大楼,楼顶还插着一面小旗子。大楼门口画了三个手牵手的小人,两个大的,一个小的,虽然线条简陋,但能看出代表着他、苏晚晚和念念自己,脸上都涂着灿烂的红色笑容。

很温暖,很……普通的一幅儿童画。顾砚辞紧绷的心弦,在看到画上那三个手牵手的小人时,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画得很好。”他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几分惯有的冰冷。

得到爸爸的夸奖,念念更加高兴,小手指着画纸,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解:“这个是爸爸的大楼!好高好高!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念念!我们在一起!”

他的快乐简单而纯粹,感染着这间冰冷书房里沉闷的空气。

然而,就在顾砚辞的目光准备从画上移开时,念念的手指却移到了大楼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用深灰色和黑色蜡笔涂成的角落。那里,画了一个小小的、几乎是蜷缩着的、颜色灰暗的人形。与整幅画明亮温暖的基调格格不入。

“这个呢?”顾砚辞顺口问了一句,指着那个灰色小人。

念念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一些,他歪着头,看着那个小人,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起,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清晰的厌恶,用稚嫩却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个叔叔不喜欢爸爸。”

一瞬间!

仿佛有冰冷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头顶!顾砚辞拿着画纸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边缘被他捏出了褶皱!

他霍然抬眸,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念念,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叔叔?哪个叔叔?念念,你看见过这个人?”

他的反应似乎吓到了念念,小家伙瑟缩了一下,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小声说:“……没有看见……就是……就是画的时候,觉得那里应该有个小人……他不喜欢爸爸……”

孩子的话颠三倒四,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如果是平时,顾砚辞只会将其当作孩童无心的涂鸦,一笑置之。

但此刻,不同!

他正身处一个被无数暗箭瞄准的漩涡中心!任何一点不同寻常的迹象,都可能预示着致命的危险!一个在儿子想象中“不喜欢爸爸”的、藏在角落的“灰暗小人”?这仅仅是巧合吗?还是……孩子某种超越理智的、对潜在恶意模糊的感知?

是顾明派来监视的人?是柳玉茹安插的眼线?还是……集团内部某个早已被收买、隐藏极深的内鬼?!

无数个怀疑的对象,无数张或虚伪或冷漠或贪婪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每一个,都可能是画中那个隐藏在光明角落之外的、灰暗的阴影!

巨大的危机感和一种被窥视的愤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顾砚辞!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冷了。

“念念,”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是骇人的风暴,“告诉爸爸,画画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那里有个‘不喜欢爸爸’的叔叔?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试图引导,希望能从孩子无心的言语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念念被爸爸异常严肃的样子弄得有些不安,他扁了扁嘴,努力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带着点委屈:“……不知道……就是觉得有……”

孩子的直觉,无法用逻辑解释,却往往直指核心。

顾砚辞不再追问。他深吸一口气,将剧烈的心跳强行压回胸腔。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动作有些僵硬,但带着安抚的意味。

“没事了,念念,画得很好,爸爸很喜欢。”他将那幅画仔细地折好,放在书桌上一个显眼的位置,仿佛那不是什么儿童涂鸦,而是一份重要的情报,“去玩吧。”

念念看着爸爸似乎恢复了“正常”,这才放下心来,又蹦蹦跳跳地跑出了书房。

书房门关上。

顾砚辞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锐利。他猛地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江辰的线路,声音如同淬了寒冰:

“江辰,立刻到我书房来一趟。”

他放下电话,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被折起的画上,眼神幽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念念无意间的涂鸦,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揭示了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巨大的暗礁。

一个“不喜欢爸爸”的、“灰暗”的、“躲在门后”的“叔叔”……

这会是巧合吗?

顾砚辞绝不相信巧合。

这更像是一个来自孩童纯真世界的、模糊却精准的预警。

内鬼,或者新的威胁,已经如同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他的周围,甚至可能……被他最在意的儿子,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看”见了。

战局,似乎变得更加诡异和凶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