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汉末三国路 > 第337章 水师调防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四月,长安

---

暮春的晨光穿过大将军府邸书阁高阔的窗棂,将紫檀木大案上堆积如山的简牍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辉。王康并未伏案批阅,而是负手立于那幅囊括雍、并、凉、司隶、南阳、汉中乃至西域、北庭的巨幅舆图前。他目光沉凝,久久停留在长江下游那片被特意以朱砂勾勒出的区域——江东。

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旋即,一个挺拔的身影在亲卫引领下步入书阁。来人正是晋国世子王湛。他身着玄色常服,腰悬玉带,身姿如松,眉宇间既有王康的沉毅轮廓,又糅合了其母赵雨的英气与妻子孙仁带来的江东士族的几分温润。历经河西风沙与北庭寒霜的磨砺,昔日青涩早已褪去,代之以储君应有的沉稳气度。

“儿臣王湛,拜见父王。”王湛在距离舆图丈许处站定,躬身行礼,声音清朗。

王康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长子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期许。“起来。江东之事,都知道了?”

“是。”王湛直起身,神情凝重,“吴国公孙策遇刺身亡,孙仲谋继位。军情司急报及父王钧令,儿臣已详阅。礼曹孙公佑(孙乾)大人亦已将吊唁一应仪程、奠仪清单交予儿臣过目。”

“嗯。”王康微微颔首,踱步至案前,示意王湛近前。他拿起一枚代表江东的赤色小旗,轻轻摩挲着旗杆,眼神深邃:“此行江东,非比寻常。孙伯符英雄一世,骤然陨落,江东上下,如失胆魄。孙权虽奉遗命继位,然其性沉潜,锋芒不及其兄。值此新旧交替,人心浮动之际,你代表我晋国储君亲临吊唁,一举一动,皆关乎两国盟好,更牵动天下棋局。有几件事,为父需你谨记于心。”

王康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重锤敲在王湛心头。

“其一,世子妃尚香(孙仁)。”王康的目光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情,“她骤失长兄,心中悲恸,恐非言语可慰。你二人夫妻一体,此行途中,务必多加体恤、陪伴。抵达丹徒后,于公,你代表晋国;于私,你是吴国公主夫婿,孙氏姻亲。在孙策灵前,在吴国太、大乔夫人面前,乃至在孙权面前,你的哀思、你的礼数,须发自肺腑,无可指摘。这不仅关乎你个人,更关乎孙仁在娘家的体面,关乎我晋国对孙氏的态度!要让她感受到,纵使兄长已逝,她身后仍有晋国,仍有你王湛为其倚靠!”这番话,既是人情嘱托,更是深远的政治考量。孙仁是维系晋吴联盟最关键的纽带,她的情绪与立场,直接影响江东新主孙权对晋国的态度。

王湛肃然躬身:“父王教诲,儿臣铭记。仁儿之痛,亦是儿臣之痛。儿臣定当竭力抚慰,绝不让仁儿在江东受半分委屈。”

“其二,”王康放下赤色小旗,手指在江东那片区域缓缓划过,“此去江东,吊唁是明,察访是暗。孙权根基未稳,江东世家豪族,如吴郡顾、陆、朱、张,会稽虞、魏,乃至庐江周氏(周瑜家族)、淮泗旧部(程普、黄盖等)之间,暗流涌动。你要借吊唁之机,以世子身份,广交江东才俊、世族领袖。孙乾精于辞令,长于交际,你可倚重。姿态要谦和,礼数要周全,但眼光要锐利。留心观察:哪些人对孙权是真心拥戴?哪些人貌恭而心异?哪些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可为外援?哪些人物心怀怨望,或可暗中结纳?江东虚实,君臣相得与否,门阀倾轧之状,务必了然于心,归来详报!”

这是明确的情报收集任务。王湛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儿臣明白。定当借哀思共情之机,广结善缘,洞察秋毫,不负父王所托。”

“其三,”王康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鹰隼盯住了猎物,“水师!乃我晋国短板,亦是将来的破局关键!江东水军,冠绝天下,尤擅大江纵横、水寨攻防。孙策虽死,其水师根基尚在,周瑜更是此道翘楚。此去,你要留意!寻访、结交江东水军之中,非孙氏、周氏嫡系,然确有真才实学之将领、校尉乃至经验老道之舵手、水战教习!或怀才不遇,或对孙氏心存芥蒂者尤佳!孙乾手中自有财货,你可便宜行事。许以重利、高位、施展抱负之机,暗中试探其意。若能为我晋国招揽得一二深谙水战精髓之才,其功,不下于取一城一地!”这是王康深谋远虑的一步。他深知未来南下争雄,必渡大江,若无精熟水战之将,纵有百万铁骑亦难施展。趁江东新丧,人心浮动之机,挖其墙角,正是时候。

王湛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此事的重量与机敏:“儿臣谨记。必借观礼、慰问水师遗属等名目,暗中访查,相机而动。”

“其四,”王康的声音放缓,却更显凝重,“联盟!孙策一死,合击荆州已无可能。然晋吴之盟,不可轻废,尤其在此孙权立足未稳之时!你要代表孤,向孙权、周瑜、张昭等江东核心人物,反复申明一点:我晋国视吴国为兄弟之邦,姻亲之好,坚如磐石!无论江东内部如何更迭,此盟约不变!共御外侮(意指刘备、曹操)之心不变!更要让孙权明白,唯有倚仗我晋国为强援,方能震慑内部宵小,抗衡北方之敌(曹操)与西面之虎(刘备)!态度要诚挚,立场要坚定。孤已命孙乾备下厚礼,除奠仪外,另有上好河西战马五百匹,精铁十万斤,作为恭贺孙权继位之礼,亦是盟好之证。”

这是稳固同盟的政治任务。王湛郑重点头:“父王深谋远虑。儿臣定当以诚示人,重申盟好,使孙权安心,周瑜无虑,稳固江东为我西、南屏障。”

王康看着眼前沉稳干练的长子,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拍了拍王湛的肩膀,力道沉重:“伯成(王湛表字),你已非少年。此去江东,千里风烟,暗流汹涌。既要有储君之威仪,更要有洞察时局之智慧,临机决断之魄力!遇事多与孙乾商议,但最终决断,在你!孤,在长安等你归来。”

“儿臣,定不负父王重托!”王湛深深一揖,声音铿锵有力。

“好!”王康收回手,神色恢复了一国之君的威严,“即刻启程。羽林军两千骑已在城外整装待发,由王汴、王漳统领。礼曹车驾仪仗已备。去与你母妃告别,速行!”

---

半个时辰后,长安城东,霸城门下。

旌旗猎猎,甲胄曜日。两千羽林军精锐铁骑,人人身着冷锻铁札重甲,胸前嵌护心镜,关节缀熟铜护轴,背负筋角强弓,鞍挂丈八精钢马槊,胯下河西健马亦披挂铁叶马甲,肃立如林,沉默中散发着冲霄的煞气与王室的赫赫威仪。羽林左营校尉王汴(王康三子)、右营校尉王漳(王康四子),皆顶盔贯甲,按剑立马于阵前,神情肃穆。

巨大的驷马安车华盖之下,世子王湛已换上庄重的玄端礼服。他身旁,世子妃孙仁一身素白孝服,未施脂粉,昔日明媚的容颜此刻苍白如纸,红肿的双眼中泪水无声滑落,紧紧依偎在王湛身侧,身体因极力压抑的悲恸而微微颤抖。礼曹掾孙乾率十余名属官,皆着素服,肃立于车驾之后。满载着奠仪、贺礼的庞大车队绵延里许。

“启程!”王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下令。声音通过亲卫的传递,响彻军阵。

“诺!”两千羽林铁骑齐声应诺,声震云霄。王汴、王漳一挥手,前锋开道,中军护卫车驾,后队压阵,这支代表着晋国最高规格的吊唁使团,在羽林军铁流的拱卫下,缓缓启动,蹄声如雷,车轮辚辚,朝着东南方向,踏上了千里奔丧之路。

孙仁最后回望了一眼巍峨的长安城楼,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将头深深埋入王湛怀中,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王湛紧紧揽住妻子,目光却越过她的发顶,投向烟云渺渺的东南天际,眼神复杂而坚定。

---

送走了使团,王康并未返回宫室,而是径直来到紧邻大将军府的兵曹衙署。署内气氛紧张肃杀,巨大的沙盘舆图前,兵曹掾赵俨、法正以及数名高级参军正围聚一处,低声而快速地商议着什么。墙壁上悬挂着最新的兵力布防图,上面代表各镇军、水师的标记密密麻麻。

王康的到来让众人立刻肃立行礼。“免礼。”他大步走到沙盘前,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代表黄河、汉水的蓝色绸带,最终落在河东、河内与南阳的位置。

“孙策一死,南线虽以吊唁、盟好先行稳住,然军事部署,刻不容缓!”王康的声音斩钉截铁,“甘宁何在?”

“回禀主公,甘将军正在黄河风陵渡水寨督训。”赵俨立刻回道。

“传孤钧令!”王康手指点向沙盘上的黄河水道,“擢升内河水师统领甘宁,为楼船将军,总领汉江水师!命其即日内,从黄河水师本部抽调精锐水卒一万,楼船五艘、艨艟三十艘、斗舰六十艘、走舸一百二十艘,南下南阳,接管汉江水师防务!原汉江水师统领文聘,调任内河水师统领,辖内河水师余下水师两万,战船(楼船十艘、艨艟二十艘、斗舰五十艘、走舸一百艘、粮船\/辎重船三十艘)移驻河东郡蒲坂津!务必确保黄河水道及并州东南门户安全!”

这道命令清晰而重大。甘宁,这位昔日的“锦帆贼”,以其悍勇和水战天赋,统御黄河水师多年,将一群北地健儿也操练得颇具水战章法,更难得的是他身上那股子敢打敢拼的锐气。将其调往直面荆州的汉江水师,用意不言而喻——加强南方水军力量,威慑关羽,为未来可能的图谋做准备。而老成持重、擅长防御和水寨建设的文聘调回黄河,则是稳固后方,确保河东、河内这条重要防线的水路安全。

“诺!即刻飞骑传令甘宁、文聘二将!”赵俨肃然应命,身旁书记官已飞速记录。

王康的目光随即转向河东、河内那片广袤的平原。“河东、河内,控扼并冀咽喉,俯瞰中原,不容有失。原镇守此处的甘宁既已调离,防务需得力之人接手。”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在场诸将,最终定格,“虎贲营校尉王勇!”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面容刚毅,与王康有几分相似的将领踏前一步,声若洪钟。正是王康族亲,起兵元从,现任禁军虎贲营校尉的王勇。

“擢升王勇为昭信将军,出任河东、河内镇将!”王康的声音带着对族弟的绝对信任,“即刻交割虎贲营军务,持孤虎符,总揽河东郡(贾逵为太守)、河内郡(王凌为太守)两郡防务!节制蒲坂营(王当)、安邑营(杨任)、怀县营(傅肜)、河阳营(郝萌)、河东骑营(邹丹)五营镇军,凡两万五千精锐!你的任务:扼守两河(河东、河内)门户,严防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异动!确保汾水漕运、河东盐池、河内粮道畅通无阻!文聘之内河水师,亦受你节制,协同防御水道!”

“末将王勇,领命!必效死力,保河东河内寸土不失!”王勇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亲卫递上的虎符与任命诏书,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忠诚与战意。由禁军精锐营主官外放为方面镇将,执掌两郡五营重兵,这是莫大的信任与晋升。

“虎贲营,”王康的目光最后落在王勇身上,带着一丝期许,“乃孤禁军锋矢,征讨四方之重器。不可一日无主。王沽(王康五子,吕雯所生)年已十七,随军历练经年,弓马娴熟,胆略渐成。命其接任虎贲营校尉!”

“末将遵命!定将虎贲营铁血之志,悉数授予五公子!”王勇再次顿首。由王康亲子执掌最核心的禁军虎贲营,这既是信任,更是对王沽的培养与磨砺。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甘宁的调动,文聘的移防,王勇的擢升与王沽的任命,王康在最短的时间内,以雷霆手段完成了对南线水师与北线关键防区人事与防务的重新部署。每一个任命都深思熟虑,环环相扣,既着眼于应对孙策之死带来的短期变局,更隐含着为未来更大图谋所做的长远铺垫。

兵曹衙署内,令骑持着加盖大将军金印的虎符文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长安四门,奔向各方。黄河风陵渡、汉水襄阳城、河东蒲坂津、河内怀县城……平静的水面之下,庞大的战争机器因一位江东雄主的陨落而加速调整,蓄势待发。东南天际,吊唁使团的烟尘尚未散尽,而长安城中的霸主,目光已穿透迷雾,投向了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