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那句“竟真的是他!”如同一声闷雷,在幽暗的书房里滚过,留下满室压抑的寂静。小泉甚至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咕咚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看着庆王那副深受打击、仿佛刚得知自家后院最漂亮的那株牡丹其实是个食人花的表情,心里那点因为证实猜测而升起的小得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摊上大事了”的沉重感。
“王爷……”小泉试探性地开口,打破了沉默,“您……您之前就怀疑靖王?是不是……掌握了些什么?”
庆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他走到书桌后,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几份卷宗,动作缓慢而郑重。他将卷宗摊开在桌上,昏黄的灯光照在泛黄的纸页和清晰的墨迹上,仿佛照见了一个巨大的、正在蠕动的阴谋。
“孤王此前虽不愿相信,但也并非毫无察觉。”庆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意。他指了指第一份卷宗,“这是近三年来,靖王在其封地内,以‘改良农桑’、‘试验新种’为名,圈占的大片良田记录。”
小泉凑过去一看,好家伙,那田亩数字看得他眼晕!“这么多地?这得种出多少大米白面啊?够咱们吃几辈子了吧?”他下意识地算了笔经济账。
庆王摇了摇头,手指点向记录后面的备注:“你看他种的是什么。”
小泉仔细一看,只见上面罗列着各种药材名称:“乌头、雷公藤、马钱子、断肠草……”他越看脸色越白,这些玩意儿,在《万毒真经》里可都是鼎鼎大名的剧毒之物,有些甚至比万毒谷里那些还生猛!
“他不种粮食,专门划出最好的地,由他圈养的几个所谓‘亲信医士’打理,大量种植这些毒草。”庆王语气凝重,“若真是为了研究药理,何须如此鬼祟,规模又何须如此庞大?”
阿蛮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挠着头问:“种草药?那不是好事吗?俺们山里也采草药卖钱。”
小泉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好事?他种的这些,随便拿一棵出来泡水,能药翻一个村子的人!比你们山里最毒的蘑菇还毒十倍!”
阿蛮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庆王又拿起第二份卷宗,面色更加阴沉:“这是兵部和户部的一些零散记录,以及孤王的人暗中查访所得。靖王封地的护卫,明面上符合亲王规制,但暗地里,他以‘养护庄园’、‘组建商队护卫’等名义,蓄养的私兵数量,远超规定数倍!而且……”
他顿了顿,指向其中几条采购记录:“你们看,这些私兵近年来采购最多的,并非兵器甲胄,而是各种治疗刀剑创伤、防止伤口溃烂以及……应对瘟疫的药材!数量之大,远超寻常需求!”
苏婉清此时也蹙眉开口,声音清冷:“王爷,若只是护卫庄园,何须储备如此多的防疫药材?这倒像是……像是在为某种可能造成大规模伤亡,甚至引发瘟疫的情况做准备。”
这话一出,连神经最大条的阿蛮都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了。
“还有这里,”庆王的手指最终落在一张绘制精细的京城及周边地图上,点向了西郊一处被朱笔圈起来的地方,“这是靖王名下的一处别院,名义上是用于静养读书。但据孤王的人回报,此地守卫极其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连只陌生的苍蝇都难飞进去。孤王派了几波好手,都无法深入探查核心区域。”
药老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缓缓捋着胡须,浑浊的老眼中精光闪烁:“如此严防死守,绝非寻常静养之所。结合他种植的大量毒草,以及储备的医药……王爷,老夫怀疑,那别院之内,恐怕正是在秘密进行着某种……极其危险,且规模不小的炼制!”
“炼制?”小泉心里一凛,脱口而出,“难道……他也在搞类似‘千机散’或者‘神仙草’的东西?甚至……更厉害的?”
庆王沉重地点了点头:“孤王最担心的,正是于此。他索要《万毒真经》不成,便下黑手抢夺,显然对此书志在必得。若让他得到真经,再结合他如今暗中进行的这些勾当……”
后面的话庆王没有说,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靖王所图,绝不仅仅是权势富贵那么简单!他利用医药和毒术,编织的是一张足以祸乱天下、动摇国本的大网!
多条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靖王”这个名字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清晰而可怕的阴谋。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泉看着地图上那个被朱笔圈住的别院,感觉那就像一只隐藏在京城阴影里的怪兽,正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等待着择人而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