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阿狗。
这四个字,轻飘飘地,钻进秦笑的耳朵里。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停止了思考。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两个曾经引以为傲的保镖,一个像一摊烂泥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另一个蜷缩着身体,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呻吟。
他们是秦家花大价钱请来的高手。
是他在魔都横行霸道的底气之一。
可现在,他们就像两件被随手丢弃的垃圾。
他又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王刚,看向他身后那群穿着黑色作战服,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人。
那些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只有在真正尸山血海中才能磨砺出来的煞气。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种漠然,就像人在看一只脚边的蚂蚁。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秦笑的脚底板,沿着他的脊椎疯狂地向上攀爬,瞬间冲到了他的天灵盖。
在这一刻,他终于迟钝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想通了一件事。
对方不仅在商业上,在资本上,能对他进行碾压。
在武力上,同样是降维打击。
他所谓的疯狂反扑,在对方眼里,真的只是一场由阿猫阿狗发起的,无聊又可笑的骚扰。
钱立从那张宽大的黑色沙发上,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普通的工装外套,动作不紧不慢。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秦笑的心脏上。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的秦笑面前。
然后,他伸出手。
那只布满老茧,粗糙无比的手,在秦笑那张因为恐惧而惨白一片的脸颊上,轻轻地,拍了拍。
动作很轻柔。
甚至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安抚”。
“忘了告诉你。”
钱立开口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猫捉老鼠般的,充满了恶趣味的笑意。
“我老板,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动粗。”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秦笑心中最后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之前还想着,自己是秦家少爷,对方就算再嚣张,也不敢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可现在他懂了。
在对方的那个“老板”眼里,他秦家少爷的身份,根本什么都不是。
钱立收回了手,似乎嫌弃他脸上的冷汗弄脏了自己的手掌,在裤子上随意地擦了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秦笑,用一种宣布最终审判的口吻,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现在,游戏结束。”
“给你两个选择。”
钱立竖起了一根手指。
“要么,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跪下,磕头,认错。”
他的话语顿了顿,似乎是在欣赏秦笑脸上那份混杂着屈辱、恐惧和挣扎的精彩变化。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
“拿走你那一公斤的‘施舍’。”
“施舍”两个字,他说得特别重。
秦笑的身体剧烈地一晃,几乎要当场瘫倒。
钱立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要么,现在就带着你的人,滚出江州。”
滚。
这个字,就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秦笑的尊严上。
整个指挥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那两名保镖压抑的呻吟,和无数机器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嗡鸣。
秦笑身后的那几个秦氏精英,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地里。
他们不敢去看钱立,更不敢去看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秦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秦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
跪?
还是滚?
跪下,他将彻底失去所有尊严,成为整个魔都最大的笑话。
但是,他能拿到一公斤的“云顶椒”,或许……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能对王家有个交代。
滚?
他可以保全自己此刻这点可怜的尊严。
可然后呢?项目彻底破产,银行的催款单,王宗德的怒火,家族的问责……那将是比死还难受的地狱。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就在他天人交战,即将被这巨大的压力彻底压垮的时候。
钱立又开口了。
“哦,对了。”
他一副才刚刚想起来的样子,脸上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补上了那最致命,也是最残忍的一刀。
“友情提醒一下。”
“就算你选择滚。”
“也别妄想,在华夏任何一个地方,能买到一克‘云顶椒’。”
钱立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灿烂。
“我老板说的。”
这句话,轻飘飘的。
却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用尽全力,狠狠地,砸在了秦笑的最后一根精神支柱上。
“轰!”
那根支柱,应声而断。
彻底抽走了秦笑身体里,最后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盘算,所有的侥幸,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绝望。
无边无际的,看不到任何光亮的,纯粹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深海,瞬间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他眼前的一切,那张带着灿烂笑容的,恶魔般的脸,开始迅速褪色,变黑。
耳朵里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眼前一黑。
身体,直挺挺地,向后软倒。
“噗通。”
一声闷响。
魔都秦家的少爷,就这么在无尽的屈辱、恐惧和绝望之中,彻底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