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心!”
混乱的宫墙下,忠叔猛地将萧彻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来不及闪避。
“噗——”
一支淬毒的弩箭精准地没入他的后背,血花瞬间在他灰色的衣袍上洇开。
萧彻踉跄一步,回头恰好看到忠叔缓缓倒下的身影。
“忠叔!”
他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老人软倒的身体。
周围的厮杀声仿佛瞬间远去,萧彻的眼中只剩下忠叔苍白如纸的脸。
“殿下……老奴……不能再……”忠叔嘴唇颤抖,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涌出,“护着您了……”
“别说话!撑住!”萧彻声音嘶哑,紧紧按住他背后的伤口,试图阻止那汹涌而出的温热液体。
他的手在抖,从未如此慌乱。
“没……没用了……”忠叔艰难地摇头,眼神开始涣散,却仍死死盯着萧彻,“殿下……要……小心……他们还有……后手……”
他抓住萧彻的手臂,用尽最后力气:“替老奴……告诉娘娘……奴才……尽忠了……”
手臂颓然垂下,那双看着萧彻从小长大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忠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萧彻喉间溢出,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抱着怀中渐渐冰冷的身体,跪在血污狼藉的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刀剑碰撞,喊杀震天。
“殿下!此地危险,快走!”谢云舟浑身浴血,砍翻一个冲过来的叛军,焦急地喊道。
萧彻却仿佛没有听见。
他轻轻放下忠叔的遗体,为他合上未瞑的双眼。
再抬起头时,那双凤眸中所有的悲痛都已化为实质的冰寒杀意,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萧景琰……”他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他站起身,捡起地上染血的长剑,剑尖直指叛军涌来的方向。
“一个不留。”
冰冷的命令下达,他率先冲入敌阵!
剑光如匹练,所过之处,血雾弥漫!他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每一剑都带着刻骨的恨意,精准而狠辣地收割着生命!
忠叔的死,彻底点燃了他心中压抑的所有怒火与杀机!
谢云舟看着殿下如同疯魔般厮杀的身影,心头巨震,却也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他只能紧紧护在萧彻身侧,拼命砍杀靠近的敌人。
“为忠叔报仇!”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萧彻带来的侍卫们顿时红了眼,攻势变得更加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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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皇帝寝宫外。
萧景琰听着远处传来的激烈厮杀声,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父皇,您听到了吗?您的皇宫,您的江山,马上就要换主人了!”
寝宫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萧景琰也不在意,对着左右下令:“撞开宫门!‘请’父皇移驾!”
然而,就在叛军准备撞门时——
“圣旨到——”
一个尖细却沉稳的声音响起。
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承恩,捧着一卷明黄圣旨,在一队小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他佝偻着背,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萧景琰和他身后的叛军。
“三皇子萧景琰,勾结北狄,构陷忠良,私调兵马,围困宫闱,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李承恩展开圣旨,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宫苑。
“陛下有旨,所有参与叛乱的将士,此刻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圣旨内容如同惊雷,在叛军中间炸开!
许多被蒙蔽或被迫参与的士兵开始动摇,面面相觑。
“假的!圣旨是假的!”萧景琰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李承恩与老九勾结,矫诏!给本王杀了他!”
但已经晚了。
“清君侧!诛叛逆!”
宫墙内外,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这次,是来自萧彻和神机营旧部的人马!
沈家军的旗号在火光中隐约可见,如同一声惊雷,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神!
“是沈家军!”
“沈将军的旧部来了!”
叛军军心瞬间大乱!
与此同时,被围困的寝宫大门轰然打开,里面冲出的并非惊慌失措的宫人,而是装备精锐、眼神冰冷的宫廷暗卫!
内外夹击!形势瞬间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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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园废殿内,沈清辞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加激烈的喊杀声,心紧紧揪着。
外面的追兵似乎被更大的动静吸引,暂时退去了。
保护她的侍卫头领受了不轻的伤,靠在墙边喘息。
“姑娘,外面的情况……似乎有变。”他侧耳倾听,“好像……有援军来了。”
沈清辞握紧了拳,是萧彻吗?他成功了吗?
她默默祈祷着,既希望他能力挽狂澜,又无比担忧他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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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处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在“圣旨”和沈家军旗号的双重打击下,叛军士气崩溃,纷纷弃械投降。
萧景琰被几名死士护着,且战且退,试图突围,却被谢云舟带人死死缠住。
萧彻一步步走向被围在中间的萧景琰,剑尖滴着血,眼神冰冷如万年寒冰。
“三皇兄,你输了。”
萧景琰披头散发,状若疯魔:“萧彻!你别得意!成王败寇,本王认了!但你永远别想知道,‘冰魄’的解毒之方在哪里!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大笑,带着报复的快意。
萧彻眼神一厉,正要开口。
突然——
“殿下!忠叔……忠叔他……”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踉跄跑来,泣不成声。
萧彻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拿下。”他声音沙哑,带着彻骨的疲惫与冰冷,“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他看着被押走的萧景琰,如同看一个死人。
“你会开口的。”他轻声说道,那语气却让周围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叛乱平息了。
宫墙上下,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萧彻独自走到忠叔的遗体旁,缓缓跪下。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老人脸上的血污。
“忠叔……”他低声唤道,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痛,“我不会让你白死。”
“所有欠下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夜色深沉,火光映照着他坚毅而冰冷的侧脸。
那条通往权力巅峰的路,从此又多了一道刻骨铭心的血色印记。
而那个从小护着他、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