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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尚暗。帐篷里的灯还亮着,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在桌上的巡查记录上。他坐起身,手触到陶盅,里面盛着温热的茶。

他轻啜一口,放下茶杯,执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势力布局草案。

又添了一句:“寅时三刻,智囊团开会,墨玄必须到场。”

传令兵很快离去。帐篷内重归寂静,唯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云逸将地图铺开,用镇纸压住四角。他在南岭、北渊、西漠三处画了圈,指尖一点,标记微光一闪。

片刻后,脚步声传来。墨玄掀帘而入,一身红衣,腰间匕首随步轻晃。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地图,冷笑道:“这么早叫人开会,又要折腾哪儿?”

“不是折腾。”云逸抬眼,“是要站稳脚跟。”

其余人陆续到来,围立桌边。云逸指向南岭:“此地仍有矿脉,灵气稳定,原宗门仅余几名老弟子。我们可派人建立哨站,打通商路,收拢散修。”

“北渊近雪线,气候寒冷,但地下有热泉,适合药田种植。”他继续道,“西漠绿洲有水源,长久无人管辖,可作中转枢纽。”

墨玄取出酒葫芦饮了一口,才开口:“南岭那矿我查过,三十年前曾塌陷一次,上百人丧生。若要重启,须先清理废洞,防塌措施也得万全。”

“影枢司已派去勘察。”云逸道,“首批只遣三百人,携带充足补给与阵法材料。试行半年,不成即撤。”

一名老执事皱眉:“眼下联盟初定,伤亡未清,此时外派人员,恐生变故。”

“不外派,才更易出问题。”云逸声音平缓,“十万修士需粮、需丹、需修行资源。单靠现有地盘,撑不过三年。”

另一人摇头:“新地陌生,若有埋伏,或遭本地势力反抗?我们刚经历大战,元气未复,再起战端难以为继。”

“我不打算开战。”云逸轻叩桌面,“首批前往的并非战修,而是工匠、药师、管事。我们不是夺地,而是建点。愿合作的,分利三成;阻路者,自会明白代价。”

墨玄冷哼:“说得轻巧。你以为那些小门派都听话?稍有不慎,便是群敌环伺。”

“那就让他们围。”云逸目光扫过众人,“我们赢过一次,便能赢第二次。但现在比的不是谁拳头硬,而是谁能活得久。”

众人默然。

良久,有人点头:“可以一试。但人数不宜过多,不可孤注一掷。”

“先设两个分部。”云逸道,“南岭与西漠。北渊暂且搁置。”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墨玄未走,于门口低声说道:“昨夜有人离营,往东而去。”

“可知姓名?”

“尚未查明。守门之人记得,是个穿灰袍、戴斗笠的,未佩腰牌。”

云逸不动声色,目光仍落在地图上。

墨玄又问:“你真以为他们只是担忧风险?”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云逸收回视线,“怕我带他们走得太远,回不了头。”

“那你呢?”墨玄盯着他,“你怕不怕?”

“怕。”云逸起身,走向帐门,“但我更怕停在此处,等别人打上门来。”

墨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云逸回到桌前,再度展开地图。手指停在南岭的红点上,久久未动。

外面天光渐明,营地开始苏醒。巡逻队换岗,炊烟升起,远处号角声悠扬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提笔,在草案末尾添上一行字:设立监察组,直属统帅府,负责分部人员调度与异常上报。

写罢,合上图纸,唤来传令兵:“此草案抄三份。一份送藏书阁存档,一份交后勤司拟定物资清单,另一份……”他顿了顿,“交给灵悦,请她过目。”

传令兵领命而去。

云逸坐下,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神情已变。不再是昨夜那个被人照料的伤者,而是必须前行的统帅。

他走到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块玉符——那是从地脉裂缝中寻回的半块残片,上面刻着云家印记。他握了片刻,轻轻放回。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健。

帘子掀开,灵悦走了进来。她换了干净衣裳,马尾束得整齐,剑穗上的铃铛轻响一声。

“你让我看的东西,我看完了。”她说,“南岭可行,但初期需配两名阵法师。西漠那边……得先谈妥用水权。”

云逸点头:“已经安排。”

“你还写了监察组的事。”她看着他,“你不信任他们?”

“我不是不信。”他平静道,“我只是不想等到出事才反应。”

灵悦未再多言,走到桌边,放下一张名单。“这是我能调的可靠人手:二十名管事,三十名护卫,五名药师。”

云逸略扫一眼,抬头:“太多。”

“不多。”她语气坚定,“你要做这事,就不能省这点力气。”

两人对视一瞬,云逸低头,在名单上圈选数人。

“墨玄说,昨夜有人私自离营。”他忽然开口。

“我知道。”灵悦答,“已命西崖巡队加强盘查。”

“你觉得他们会一直反对?”

“有些人并非反对你。”她声音平稳,“他们是害怕改变。”

云逸沉默。

灵悦转身欲走,行至帐门忽而驻足。“你没错。”她说,“别因他人的犹豫,就怀疑自己该走的路。”

帘幕落下,帐篷里只剩他一人。

云逸坐回桌前,翻开草案最后一页。提笔欲书,手却忽然停住。

笔尖悬于纸面,终未落下。

他望向窗外——营地东侧,一道灰色身影正快步穿过晨雾与炊烟,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