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手指停在那道新划痕上。纸很凉，像是被水浸过。
他没叫人，也没动。沙盘上的北翼标记还在，东营的防守也没变。但气氛有点不对，好像有人在旁边咳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符。这是影枢司最后的联络方式，一共只有三块。他咬破手指，把血滴在玉符上。
玉符闪了两下光。
很快，玉符震动，传来消息：“北谷哨塔有动静，灵压不是魔宗的，可能是外域的人进来了。”
云逸马上把消息写到战情板上，墨迹还没干就烧掉了那张纸。火燃起来的时候，他说：“敌人留下假痕迹，是想让我们乱。真正的情报，是我们自己人送来的。”
帐子里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没说话。
副统领走进来，手里拿着坏掉的传令木牌：“东营两个哨塔塌了，守卫说夜里听到地底有石头移动的声音，然后就被震倒了。”
“不是主攻。”云逸看着沙盘，“是试探，想逼我们提前调动。”
“那现在怎么办？”副统领问。
“按原计划。”云逸声音不大，“加一条——所有命令用双线传递。明面上用旧符阵发令，暗地里用古篆密语。让墨玄接手。”
话刚说完，墨玄掀帘进来。他穿着红衣，身上沾着药灰，手里拎着酒壶：“你终于想起那套难认的字了？”
“你能看懂就行。”云逸递过去一张写满歪曲笔画的纸，“今晚子时前，把这个送到东林坡的伏兵手里。”
墨玄看了一眼，冷笑：“写错一笔，那边就得冲进陷阱。”
“不会错。”云逸看着他，“你也知道不能错。”
两人对视几秒，墨玄把纸收进怀里，转身走了。
云逸立刻下令打开第三储备库，取出青罡石和镇灵符。工程营的人去搬材料，可没走几步又回来了。
“清点过了，青罡石只剩七成，不够补全线。”
云逸点头，直接去了丹房。
墨玄正在炉子前搅药，见他进来也不抬头：“这时候来找我，不太吉利。”
“借三成凝脉晶砂。”云逸说，“战后双倍还你。”
墨玄停下，看了他一眼：“那是我要炼九转回春液用的。”
“我知道。”
“你真会挑时候。”
“你不给，我就找别人。”
墨玄笑了声，挥手让弟子抬出三个密封箱子：“拿走。提醒你一句，少了这些，重伤员醒来的几率少一半。”
“我记住了。”云逸没多说，让人把箱子抬走。
回到主营，他叫来七队骨干，每人面前放了一碗热参汤。
“昨夜你们守住了东坡。”他说，“今晚，我陪你们一起修墙。”
没人说话。有人低头喝汤，有人捏着碗没动。
云逸放下碗，卷起袖子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一群人跟了出来。
工程营连夜抢修，灯一直亮到天亮。青罡石一块块埋进地基，镇灵符贴在关键位置。云逸亲自巡查，每处都检查符文有没有问题，阵眼稳不稳。
中途疾风组传令兵来报，说北翼山谷发现可疑脚印，深浅不一，像是故意留的假线索。
云逸只回了一句：“继续盯着，别惊动。”
回到沙盘前，他定了新规：凡守住岗位的记功一次；每队设监察使，互相评价表现。文书堆在桌上，他一个个批，手指因为握笔太久发白。
墨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帐外，靠着柱子喝酒。云逸出来时，他递过一张纸条：“东林坡回信，伏兵已就位，等你下令。”
云逸接过，放进袖子里。
“你还留着那个酒壶？”他问。
“当然。”墨玄晃了晃酒壶，“关键时刻能救命。”
“希望用不上。”
“我也这么想。”
云逸回到桌前，重新看防线图。南谷诱敌、北翼埋伏、东营空虚，三点清楚。双线传令已经试了两次，没问题。再试影络令，收到回复：“安全，待命。”
副统领进来汇报：“铁脊关援军已过黑水坡，明天辰时能到。各队士气稳定，修补进度完成七成。”
云逸点头，在日程上写下“三日稳局令”。
帐外脚步多了起来，有人搬材料，有人换岗。灯火通明，秩序井然。
一名传令兵跑进来：“北翼探子回报，敌方小队退回谷底，没再靠近。”
云逸盯着沙盘上的标记，很久没说话。
他摸了摸左耳的朱砂痣，忽然问：“墨玄还在外面？”
“刚走，往丹房去了。”
云逸拿起笔，在布防图上画了一条新线。
笔尖停住。
他低头看向桌角，那里有一小片水渍，像是谁打翻了茶杯又擦了。
但杯子是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