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踩空的瞬间,萧景珩猛地抬头。
他站在实验室中央,银发无风自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监控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蓝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这地方不对。”裴烬靠在墙边,手里钢笔掉在地上都没捡。他脸色发白,指尖还在抖,“我碰了实验台……上面全是她的血。”
陈墨蹲在地上,拖把杆戳着地板缝隙。刚才那一声闷响不是回音,是空心的。他用力一撬,一块金属板边缘露了出来。
“别愣着。”他头也不抬,“帮忙掀开。”
萧景珩走过去,手指刚碰到金属板,瞳孔突然变金。他没说话,但呼吸重了几分。
三人合力把板子掀开,底下露出一片青铜阵图。星轨交错,中央有个凹陷的圆槽,边缘泛着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大周星图。”裴烬喘了口气,“这不是普通复刻……是按皇室葬仪规格来的。”
萧景珩单膝跪地,伸手摸向阵眼位置。指尖触到那圈红痕时,喉结处的刺青微微发烫。
“这是我母妃的葬阵。”他说得极轻,像怕惊醒什么,“她死后,遗体失踪,连墓碑都没立。国师说她不配入皇陵……可这个阵法,只有钦天监最高祭司才能绘制。”
陈墨掏出半截红薯,就着火机点燃。烟雾升起来的一瞬,地面裂纹里渗出一丝红雾,在空中凝成一个符号——和沈知意胎记形状一模一样。
“年轻人。”他低声说,“这次不是坟头蹦迪,是有人在挖祖坟。”
警报器突然响起,红光闪了两下又灭。设备屏幕全黑,几秒后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高纯度龙脉共鸣,建议立即封锁区域】
裴烬弯腰捡起钢笔,手还是稳不住。他翻开笔记本,写下:“实验样本为沈知意,血液采集时间——昨夜三点十七分。伤口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八。”
“她受伤了。”他合上本子,“而且就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萧景珩站起身,手套摩擦过阵图边缘。金属发出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回应。他盯着那行打印字看了两秒,转身走向控制台。
“调监控。”
画面切到十分钟前的走廊。摄像头拍到一个人影走进实验室,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脸被阴影挡住,但走路姿势和沈知意完全一致。
五秒后,画面雪花。
再恢复时,人不见了。
“不是她。”萧景珩冷笑,“她不会走那么慢。”
裴烬凑近屏幕,放大最后一帧。地上有根棒棒糖棍,被人踩进地缝里。
“赵天罡的习惯。”他说,“收集癖,强迫症,杀人前要摆正桌椅。但他忘了——沈知意从来不把糖棍扔在地上。”
陈墨用拖把蘸着红薯汁,在阵图四周画了个圈。红雾退去,空气安静下来。
“封住了。”他抹了把汗,“暂时。”
话音未落,角落的打印机又响了。
一张纸缓缓吐出来。
上面没有字,只有一幅简笔画:一根糖棍插在心脏上,旁边写着“进度72%”。
萧景珩一把抓过纸,眼神冷到底。
“他们拿她做实验。”他说,“用她的血激活阵法,用她的记忆喂养傀儡。现在连她吃过的糖都要做成武器。”
裴烬突然开口:“你记得上次在警局签到吗?她说那天觉醒的是‘时空感知’。”
“记得。”
“但她没告诉你,那个能力有个副作用——每次使用,都会在双界留下痕迹。就像脚印,踩过就会留在原地。”
萧景珩转头看他。
“你是说……”
“我们现在看到的阵法,可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裴烬声音沉下去,“她正在某个地方,一步一步,重复着过去的路线。而他们,正顺着这些痕迹,把她一点点拆解。”
陈墨咳嗽两声,把最后一口红薯烟掐灭。
“那就别让他们继续抄作业。”他拎起拖把,往阵眼中心一插,“我不管你们什么皇子教授,现在听我的——谁也别碰这东西,等天亮前必须找到源头。”
话刚说完,地面震了一下。
所有屏幕同时亮起。
不再是监控画面,而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数字滚动速度快得看不清,唯独中间反复跳出几个词:
【容器同步率89%】
【替身序列启动】
【目标:替换三皇子】
萧景珩盯着那行字,手套下的拳头紧了又松。
“他们想换掉我。”
裴烬点头:“不止是你。沈知意拿到的军令,为什么会出现在九幽阁?说明早就有人打着你的名号行事。而现在这个阵法,不只是为了复活谁的母亲——是为了重建整个血脉系统。”
陈墨忽然弯腰,从拖把杆底部抠出一小块铜片。上面刻着半个印记,和青铜阵图边缘的纹路能拼在一起。
“我在守墓的时候见过这个。”他说,“这是钥匙碎片。真正的葬阵不在这里,这只是个投影。他们用现代设备模拟古法,就是为了骗过天机感应。”
萧景珩抬手,掌心划过一道浅痕。血滴落在阵眼上,瞬间被吸收。
青铜板发出嗡鸣,星轨开始旋转。中央血槽亮起微光,映出一段模糊影像——
一间石室,墙上挂满人皮卷轴。一个穿道袍的男人背对镜头,手里拿着一根彩色小棍。他轻轻一吹,糖棍燃起火焰,投射出一个人影。
正是沈知意。
她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块令牌,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看不清嘴型,但能认出口型开头的两个字:
“萧景……”
影像戛然而止。
所有设备断电。
黑暗中,只有陈墨手里的红薯烟还燃着一点火星。
“你们看到了吧?”他低声说,“他们在用她的记忆造人。”
裴烬扶着墙站起来,声音很稳:“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完成之前,找到真正的连接点。”
萧景珩没动。他的银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金瞳在暗处闪了一下。
“我知道她在哪。”
他说完就往外走。
裴烬追上去:“你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她留了记号。”萧景珩停下脚步,“每次她害怕的时候,都会咬糖棍。断口角度不一样,我能认出来。”
陈墨看着两人背影,默默把铜片塞进兜里。
“行吧。”他嘀咕,“反正烤红薯的钱也没人报销。”
实验室门打开又关上。
外面是深夜校园,寂静无声。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醒了。
监控室角落,打印机又吐出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只机械眼睛,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