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刚把库房门关上,就听见张萌萌在后头喊:“你真要把断剑藏厨房?那地方连老鼠都嫌咸!”
“咸才安全。”林子渊头也不回,“黑袍那帮人精得很,越想不到的地方越安全。”
剑无痕皱眉:“可那是鸿青封印魂核之物,炖进锅里万一毁了……”
“毁不了。”林子渊拍拍怀里断剑,“鸿青留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坏。再说了,高温能逼出真言——这话可是他自己写的。”
三人一狗走到厨房门口,守灶的老妪正蹲在灶台边打盹,听见脚步声抬了抬眼皮,又闭上了。
林子渊轻手轻脚掀开大锅盖,里头是半锅隔夜咸菜汤,浮着几片蔫叶子。他二话不说,把断剑往里一丢,盖子哐当盖回去。
张萌萌冲过来掀锅盖:“你疯啦?这是剑!不是萝卜!”
锅盖刚掀开一条缝,金光猛地从汤面窜出来,像条活鱼似的在汤面上游动,勾勒出几行扭曲文字。张萌萌手一抖,锅盖差点掉进锅里。
“别慌。”林子渊伸手捞起汤面金纹,指尖触到的瞬间,那些字自动排列成句——“魂核归一,逆脉可解”。
剑无痕盯着金纹:“这是反向封印口诀?鸿青故意用热汤激活它?”
“不然呢?”林子渊咧嘴,“总不能指望咱们捧着剑念经吧?”
小白趁没人注意,偷偷凑到锅边舔了一口汤。刚舔完,断剑突然嗡鸣一声,剑身锈迹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纹路。小白吓得往后一蹦,撞翻了灶台边的盐罐子。
守灶老妪被惊醒,眯眼看了看锅,又看了看林子渊:“小道士,你往我汤里扔了什么?”
“祖传秘方。”林子渊面不改色,“加点铁器提鲜。”
老妪哼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抖出几粒干辣椒丢进锅里:“既然是秘方,得配这个。”
辣椒入汤,金纹骤然暴涨,几乎要冲破锅盖。林子渊赶紧按住锅沿,冲张萌萌喊:“快!拿符纸压住锅沿!”
张萌萌甩出三张镇灵符,贴在锅盖四角。金纹挣扎几下,慢慢缩回汤底,只留下淡淡光晕。
剑无痕盯着锅底:“这口诀说‘魂核归一’,意思是得把分散的魂核重新聚拢?”
“对。”林子渊点头,“黑袍想偷魂核,是因为他们手里只有碎片。鸿青砍自己那一剑,就是把完整的魂核劈成两半——一半封在剑里,另一半……”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胸口胎记。
张萌萌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黑袍真正想要的,是你?”
“准确说,是想把我俩拼一块儿。”林子渊搓了搓发烫的胎记,“可惜他们不知道,我这块‘零件’会跑。”
小白突然冲着锅狂吠,尾巴炸成鸡毛掸子。林子渊低头一看,汤面金纹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正缓缓凝聚成一只眼睛形状。
“不好!”剑无痕拔剑,“是追踪咒!”
林子渊抄起锅铲猛敲锅沿:“老妪!再加把火!”
老妪慢悠悠添了根柴,火苗蹿起老高。血色眼睛被热气一蒸,啪地碎成几滴红汤,渗进咸菜叶里。
张萌萌抓起一片染红的咸菜:“这玩意儿还能吃吗?”
“能。”林子渊抢过咸菜塞进嘴里嚼了嚼,“就是有点辣。”
剑无痕突然按住他肩膀:“等等——刚才那血咒的笔迹,和玉简上的一模一样。”
林子渊咽下咸菜,抹了抹嘴:“也就是说,放玉简和下血咒的是同一个人。”
张萌萌眼神发冷:“内鬼在观里?”
“不一定在观里。”林子渊蹲下身,扒拉锅底残渣,“也可能是早就埋好的后手。鸿青那老狐狸,最喜欢留三手准备。”
小白突然叼着块锅巴跑过来,往林子渊脚边一放。锅巴上沾着几点金粉,拼起来竟然是半个“玄”字。
剑无痕脸色变了:“玄天剑宗的标记?”
“未必。”林子渊捻起金粉闻了闻,“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
张萌萌一把揪住他耳朵:“少卖关子!到底是谁?”
“疼疼疼!”林子渊挣开她,“现在查这个没用。当务之急是把口诀练熟——黑袍发现血咒失效,肯定马上杀回来。”
剑无痕收剑入鞘:“我守前院。”
“不用。”林子渊拦住他,“你去盯着剑宗弟子——如果真是内鬼,肯定会在他们中间传递消息。”
张萌萌冷笑:“那你呢?继续炖剑?”
“聪明。”林子渊掀开锅盖,又往里丢了把花椒,“高温持续激发,口诀才能完整显现。等黑袍来了,咱们就给他们表演个‘咸菜剑法’。”
守灶老妪突然开口:“汤要糊了。”
林子渊赶紧搅了搅锅底,一缕青烟冒出来,带着咸香和铁锈味。汤面金纹再次浮现,这次组成了新的句子——“子时三刻,命门自现”。
张萌萌盯着字迹:“又是假情报?”
“这次是真的。”林子渊指着金纹边缘,“看见没?这笔锋转折,和鸿青亲笔信一模一样。”
剑无痕皱眉:“可你之前说命门真假由你决定。”
“对啊。”林子渊笑嘻嘻,“所以我现在决定——子时三刻是真的。黑袍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按我的时辰来。”
小白突然冲门外叫起来。林子渊抄起锅盖当盾牌,张萌萌捏着符纸戒备。结果推门进来的是个送菜的小道童,肩上扛着捆大白菜。
小道童被阵仗吓懵了:“师、师兄……厨房要白菜吗?”
林子渊一把夺过白菜扔进锅里:“要!特别要!”
白菜入汤,金纹突然扭曲变形,最后凝成一个笑脸图案。张萌萌扶额:“鸿青死前是不是喝多了?”
“不。”林子渊盯着笑脸,“他在提醒我们——敌人就在笑脸背后。”
剑无痕突然按住剑柄:“有人来了。”
窗外树影晃动,几个黑影掠过屋顶。林子渊不慌不忙舀了勺汤尝了尝:“火候还差三分,让他们等着。”
张萌萌压低声音:“你真打算靠一锅咸菜打赢黑袍?”
“谁说要打了?”林子渊眨眨眼,“咱们是文明人,讲究以德服人——待会儿给他们盛碗汤,边喝边聊。”
守灶老妪突然递来个砂锅:“用这个。炖得透。”
林子渊接过砂锅,把断剑和汤汁全倒进去。砂锅遇热泛起青光,锅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反向口诀的注解。
剑无痕凑近看:“这砂锅……是清风道长的炼丹炉?”
“宾果。”林子渊敲了敲锅沿,“老东西临飞升前埋的彩蛋。”
张萌萌突然拽他袖子:“快看小白!”
小白正趴在砂锅边,鼻孔喷出白气,浑身毛发根根竖起。随着它呼吸,砂锅里的汤汁开始逆时针旋转,断剑悬浮在中央,锈迹彻底剥落,露出湛蓝剑身。
林子渊一把抱起小白:“好样的!你这体质比我还适合修仙!”
剑无痕突然指向窗外:“黑袍的人停在院墙外了。”
“来得正好。”林子渊舀了碗汤递给张萌萌,“先喝口垫垫肚子,待会儿干活有力气。”
张萌萌盯着碗里浮动的剑影:“你确定这玩意儿没毒?”
“毒不死人。”林子渊自己先灌了一大口,“顶多拉三天肚子。”
剑无痕默默退到门后,剑尖抵住门缝。守灶老妪不知从哪摸出把菜刀,在磨刀石上霍霍磨着。
林子渊把砂锅搬到灶台最旺的火口,拍了拍锅身:“宝贝,给黑袍叔叔们露一手。”
砂锅应声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整间厨房被金光笼罩。窗外传来重物落地声——黑袍的人踩塌了瓦片。
张萌萌握紧符纸:“他们进来了。”
“别急。”林子渊往锅里撒了把盐,“等汤滚三滚,咱们再掀锅盖。”
砂锅里的汤汁沸腾翻滚,金纹如活蛇般缠绕剑身。小白突然跳上灶台,对着锅沿就是一爪子。
“咔嚓”一声,砂锅裂开细纹,一道金光直冲屋顶。瓦片哗啦啦震落,月光顺着裂缝照进来,正好落在断剑剑尖。
剑尖折射的光斑在地面游走,最后停在张萌萌鞋尖前,组成两个字——“快跑”。
张萌萌还没反应过来,林子渊已经拎着砂锅冲向后窗:“撤!这锅汤要炸!”
三人一狗刚蹿出厨房,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砂锅碎片裹着汤汁四散飞溅,追兵的惨叫混着咸菜味飘满院子。
剑无痕边跑边问:“口诀背下来了吗?”
“早烙脑子里了。”林子渊颠了颠怀里只剩半截的断剑,“现在该去找黑袍聊聊‘魂核归一’的售后服务了。”
张萌萌喘着气骂:“你管这叫服务?差点把厨房炸上天!”
“效果到位就行。”林子渊回头看了眼浓烟滚滚的厨房,“反正老妪的辣椒酱存货够赔的。”
守灶老妪的声音从浓烟里飘出来:“明天记得赔我新锅。”
林子渊挥挥手:“给您整个炼丹炉级别的!”
小白突然停下狂吠,冲着东南角灌木丛龇牙。林子渊眯眼望去,树影里有道人影一闪而过——腰间玉佩闪过和玉简相同的纹路。
剑无痕要追,被林子渊拽住:“别管。让他去报信。”
张萌萌擦了把脸上的汤渍:“现在去哪?”
“睡觉。”林子渊打了个哈欠,“养足精神,明天还得教黑袍做人。”
剑无痕皱眉:“他们今晚就会卷土重来。”
“那就让他们扑空。”林子渊把断剑塞进张萌萌怀里,“你抱着剑睡,它认你当枕头。”
张萌萌刚要抗议,断剑突然自动贴上她手腕,冰凉剑身渐渐回暖。她瞪大眼睛:“它在……蹭我?”
“说明选对人了。”林子渊转身往厢房走,“晚安,记得梦里背口诀。”
剑无痕看着他背影:“你真打算用这种荒唐方式破局?”
“荒唐?”林子渊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等黑袍发现自己的命门被写在咸菜汤配方上,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荒唐了。”
月光下,断剑在张萌萌怀里轻轻震颤,剑身映出她哭笑不得的脸。远处,守灶老妪哼着小调收拾残局,菜刀磕碰声清脆悦耳。
林子渊推开厢房门,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冲黑暗处喊:“内鬼大哥!帮我跟黑袍带个话——下次炖剑,欢迎自带调料!”